“哦——”伊谷鞬有些意外,他清了清嗓子,并不似草原上的汉子那般粗糙,带着酒醒后的慵懒,只低沉动听,“那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本王已经醒了,请他来驿站一叙。”
“是……”
晏珩跟着魁梧的匈奴亲卫一起进来的,身后只跟着看上去十分文弱的宦官陈良。伊谷鞬正在喝驿站熬好的醒酒汤,见晏珩来了,也不起身,只挥手叫他们退下。见晏珩点头,陈良方从容地离开。
伊谷鞬一口闷下醒酒汤,豪爽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小王一路走来,见大夏北方山水雄奇。果然,能养出殿下这样气度高华的人。”
“不敢,不敢。孤倒是想知道,蠡王殿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晏珩面色凝重地在伊谷鞬面前坐下。
伊谷鞬却不答,放下药碗,随手取过搁置未用的铜匙,轻击碗沿,低音伴着清脆的金鸣: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晏珩沉默地听着,眸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似是错愕,又像是惊诧:“你究竟……是谁?”
“殿下是谁,我便是谁。殿下从何处来,我便……也从何处来。”
“!!!”
入夜生凉,已经交了子时,陆婉仍斜凭软榻上,拢着玄色的大氅在灯下观书。犯困的阿夏打了个哈欠,呼出的气息让隔着薄纱的红烛忍不住轻颤。心细的阿春见状,放下了手中劈开的丝线,寻了铜镊,取下灯外剔透的纱罩,将烛芯慢慢拨开。
“殿……”
外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侍女问安的低语,被陈良曲指的暗号尽数按回喉咙。
陆婉耳聪,殿内又静,自然听见了这阵不大不小的动静。她撂下书,解下披在肩上的大氅。宫女打起珠帘,玉音微磬。她起身,抬眸一望,见陈良扶着醉醺醺的晏珩走了进来。
“殿下?”
剪过芯子,烛火明亮多了。专注的阿春拎着纱罩,只见燃起的火焰一跳,险些熄了。抬头,见陆婉已疾步迎了上去。
她扶晏珩的左臂,远山一蹙,再开口,便成了质问:“殿下怎么会醉成这样?”
陈良因扶着晏珩,不好见礼,只微微低了低头:“回太子妃殿下,殿下奉旨招待匈奴来使。晚间蠡王差人来请,殿下赴约,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匈奴使者好酒,殿下陪着,不知不觉便饮了许多。”
陈良是晏珩的心腹,陆婉饶是心有不满,也不好多加训斥。只帮扶着晏珩回到内室,命阿春、阿夏打了热水,取了巾栉,要替晏珩收拾收拾。
陆婉动作轻柔地替晏珩除着繁琐的外衣,陈良自觉杵在这十分不妥,欠了欠身,道:“奴才本想按殿下的旧例,将殿下安置在书房。但殿下路上吩咐将她送回来,奴才不敢不从。”
陆婉宽衣的手一顿,温声道:“本宫都知道,公公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唯……”陈良闻言,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小宫女打了水进来,阿夏拧了热巾,打起精神,轻声询问:“殿下,让奴婢来?”
陆婉如今解起晏珩的衣来,已是驾轻就熟。她轻轻扯出晏珩的压住的衣角,将褪下的腰带衣衫交给低眉顺眼地侍女。
“本宫自己来,你们都退下。”说罢,她接过阿夏手中的热毛巾,余光瞥见神志不清的晏珩,既生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不喝醒酒汤,叫阿春不必备了。”
“诺……”
众侍女齐齐应声,鱼贯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十在:猜猜是谁?
晏珩:……
陆婉:殿下小心。
南城:殿下您……也要滑了?
十在:“也”字不错,我很喜欢。
注:
两汉佚名《匈奴歌》: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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