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宾客渐散，福威镖局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放在往常，林震南夫妇应该在库房喜笑颜开地清点贺礼。可今天，两人都没有这份心情。
“你当真去做了那魔教左使？”林震南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与愤怒。
“……是。”林平之低着头跪在地上，轻声承认道。
“胡闹！”林震南重重一拍桌子，“你……你怎的做出这种糊涂事！”
林夫人叹了口气，握住了丈夫的手以示安慰，转头问道：“跟娘说，你可是受了何人的胁迫？我林家虽说武功低微，骨头却是一等一的硬，断没有不战而屈的道理！”
林平之听出了母亲的言外之意，却给不了她期待的回答。为人子，他注定要问心有愧了。他只能一个头磕在地上，满心愧疚地答道：“儿子所作所为，皆是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尤。”
林震南闻言，瞬间苍老了许多，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上家法吧！”
崔镖头早已候在门口，闻言双手捧着一根满是倒刺的长鞭走了进来，犹豫地递到林震南面前。
林夫人下意识地握紧了丈夫的手，之后又缓缓放开。她侧过头去，不忍再看，却也没有出言阻拦。这次，这孩子是真的太出格了……
林震南站起身来，接过长鞭，抡起胳膊甩了一下，“啪”的一声，溅起无数尘埃。林平之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却还是端端正正地跪在原地，挺直的腰背宛若青松。
“你可知错？可愿悔改？”三指粗的长鞭握在手里，林震南掌心满是汗，近乎祈求地问道。
林平之乖顺地伏下身，献出精瘦的脊背，“儿子不孝，知错不改，请父亲责罚。”
“好，好，好！”林震南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肉不自然地颤抖着，突然手起鞭落，重重地打在了林平之背上！“这一鞭，打你性好龙阳，罔顾伦常！你可服气？”
“砰”的一声闷响，巨大的力道打得林平之一个趔趄，锋锐的倒刺立时刮破了浅蓝色布料，带出了一条狰狞的血痕。林平之忍着剧痛跪好，低声道：“我服气。”
林震南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扬起了手中的鞭子：“这一鞭，打你持身不正，堕入魔教！为父从小教你仁德侠义，可不是让你去当什么魔教左使的！”
林平之闷哼了一声，扛下了这一鞭。背上火辣辣的疼，他却不敢动用丝毫的内力来护体。这一鞭，他应该受着，重生那一刻，他便注定做不了父亲期望的那个品行端正的少年英才了。
林震南这辈子只哭过两次，一次是父亲离世，一次是妻子下嫁。现在，看着儿子苍白而坚毅的脸，他的眼中再次泪光闪烁。鞭子高高扬起，却又轻轻落下，不似鞭笞，更似抚慰。“这一鞭，打你不孝父母，不敬先祖，你可服气？”
“父亲……”林平之更咽道。他宁愿父亲打他，打得他皮开肉绽、痛入骨髓，他的心里也能好过一些。
林震南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了你，也留不住你了。天道昭彰，你好自为之吧。”
“东方教主已向我们辞过行，”林夫人终究还是不忍，“你若想追他，现在还来得及。”
“母亲……”林平之愣在了原地。
林夫人蹲在他面前，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更咽道：“东方教主对你也是情深义重，你们两情相悦，为娘也不会棒打鸳鸯。”说着，她苦笑了一下，“只盼你们是真心相爱，若他负了你，我们无能为力，若你负了他，我们也护不住你。总之，你……”
“妈妈，”林平之打断了她的话，“东方他至情至性，绝对不会负我。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