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夫人亲自带林平之去了祠堂。
祠堂的门紧闭着,既无丧幡又无挽联,唯有一对白色的纸灯笼在风中摇荡。盛夏时节,这里却异常的阴冷,带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林平之跟着倪夫人走到了门前,脚步一顿,道:“这里寒气太重,夫人要不要……”
“无碍,”倪夫人勉强笑了笑,“早日查清真相,他也能早些入土为安。”
林平之点了点头,“吱呀”一声推开了门。阳光立刻投射进来,将地面映得惨白一片,贡桌上的长明灯微微一闪,继续颤颤巍巍地燃烧着。
不算宽敞的屋地当中,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木椁,里面盛满了碎冰。碎冰当中,一个漆黑的木棺静静地横在那里,莫名的压抑。
林平之打量了片刻,几步走上近前,单手扶上了棺材板。倪夫人站在门边,轻轻地道:“我们未曾钉棺,大人您直接打开便可。”
林平之点了点头,双手抬住棺木的一端,轻轻向旁边移去,扬起一阵白色的尘埃。林平之低头看去,一具青紫色的尸体出现在眼前,直愣愣地盯着他。
高大英武,没伤没病,但尸斑遍布,死不瞑目。这是林平之的第一印象。又细细端详了半晌,他伸手摁了摁倪舵主的胸口,只觉得异乎寻常的硬。收回手指,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绕着尸体转了几圈,林平之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倪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可是看出了什么?”
林平之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皱着眉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个猜测罢了。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夫人。”
倪夫人一怔,颔首道:“那妾身便静候大人佳音了。”
从水云茶坊出来,林平之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巷子最里面,有一个破落的院子,正是林平之一行人落脚的地方。
没错,一行人。白虎堂的专业暗探都折了四个,东方不败自然不敢放林平之独自前往。深思熟虑之后,东方不败派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两个暗卫一同前来,一来可以贴身保护,二来也能给林平之打打下手。
教主选的人,还是信得过的。林平之推门而入,轻身躲过门口飘荡的蛛丝,越过了天井内一人多高的野草,这才走进了屋子。
这房子显然是荒废了多年,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同行的暗卫楚风、楚云知道左使大人爱干净,忙前忙后了好半天,终于收拾出了一间可以住的屋子。此时此刻,楚云正坐在横梁上,晃着腿看着下面精心擦拭着他的四棱锏楚风,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哥,你说左使大人为何放着好好的客栈不住,非要住这破地方?咱们一路过来虽不算招摇,可有心人一打听就都知道了,还有隐藏的必要吗?”
楚风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该问的别问。”
“哦。”楚云瘪了瘪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暗卫首领,楚风无疑是称职的,可作为一个哥哥,他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就在此时,林平之从外面走了进来。楚云眼前一亮,直直地蹦了下来,追问道:“大人,怎么样了?见到倪舵主的尸体了吗?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林平之言简意赅地道:“还行,见到了,没有。”
楚云有些失望,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林平之没有回答,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楚风,问道:“打听到了什么?”
楚风微低着头,条理清晰地道:“倪舵主表面身份是个乐善好施的富户,他一死,坊间倒是有不少风言风语,流传最广的说法便是厉鬼索命。倪夫人停尸祠堂的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百姓都说她是蛇蝎心肠,不让先夫入土为安。此外,河南分舵最有可能接任的便是副舵主季景航,他半月前便去了浙南,至今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