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一向信守承诺,说要和曲洋学习音律,第二天便准备前往听琴轩。为表诚意,他一大早就沐浴焚香,一切收拾妥当后,这才只身前往。
听琴轩名字好听,但却着实简陋。曲洋性情古怪,不喜人群,就自己在靠近瀑布的地方搭了一间茅草屋,带着曲非烟住在这里。此处人迹罕至,清冷寂寥,若不是曲非烟心智远超同龄人,还真忍受不了这份孤寂。
林平之走到半路,忽然听得远处传来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弹琴。他脚步一顿,知道这是曲洋所弹,便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加快了脚步。
琴声不断传来,甚是优雅,过得片刻,有几下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夹着清幽的洞箫,更是动人,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同时渐渐移近。林平之越走越近,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怔愣之间,山石后转出三个人影,两个男子缓步走到一块大岩石旁,坐了下来,一个抚琴,一个吹箫,曲非烟站在抚琴者的身侧,静静地聆听着。琴箫悠扬,甚是和谐,瀑布就在旁边,但流水轰轰,竟然掩不住柔和的琴箫之音。
林平之原本只是因为答应了曲非烟,这才打算学些音律,听到这二人合奏之后,竟然真的生出了好好钻研一番的想法。便在此时,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温雅婉转。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林平之只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上前了几步,又听了一会,琴箫之声忽然又变,箫声变成了主调,七弦琴只叮叮当当地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树影斑驳,流水潺潺。
曲非烟早就见到了林平之,不敢打扰爷爷和刘公公的雅兴,这才没有出声。待琴箫之音刚一停止,她便雀跃着跑过来,高兴地叫道:“大哥哥!你果然来了!”
“答应你的事,自然要做到。”林平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这才向曲洋二人深鞠了一躬,谦逊地道:“晚辈拜见曲长老、刘三爷。”
曲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上一次离开黑木崖,正是杨莲亭仗着东方不败的宠爱作威作福的时候。这次刚一回来,又听到了对林平之的诸多传言,对他印象自然好不到哪去。以他的性子,死便死了,要杀要剐眉头都不皱一下,哪里会去求这种人?可刘贤弟不一样,他一个名门正派的嫡传弟子,为了自己远赴黑木崖,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自己就算舍了老命,也要护他周全,这张脸又算什么?因此虽然不愿,却也默许了曲非烟找他求情的做法。
刘正风不知道其中关节,只知道有个孩子要和他们学习音律,一见林平之谦卑有礼君子气度,顿时笑得像个弥勒佛:“无需多礼,无需多礼!我说曲老哥,人家孩子诚心诚意来的,干嘛给人摆脸色?”
曲洋脸色更黑了,“诚心诚意?藏头露尾的,哪来的诚意?”
林平之又是焚香沐浴又是伏低做小,却换来一张黑脸,心里也有些憋屈,不卑不亢地道:“这是教主的意思,曲长老有什么异议,自可向教主提。”
“你!”曲洋一甩袖,刚要发怒,刘正风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我记得曲兄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藏不藏头又有何区别?”
曲洋看了看刘正风笑眯眯的胖脸,心中的不忿莫名消散了许多。刘正风和他相交多年,自然懂他的性子,见他神色有所缓和,就继续说道:“小兄弟,你既欲学习音律,是想学琴还是学萧?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曲子?”
林平之看了一眼曲洋,淡淡地道:“自然是学教主喜欢的。”
曲洋闻言,又哼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话,便看见曲非烟挂在林平之袖子上使劲儿向他使着眼色。想到自己毕竟有求于人,曲洋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抱着七弦琴起身道:“算你运气好!跟我来,先去挑一件喜欢的乐器,再谈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