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想让各位叔伯,替我这个老太婆评评理,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着着中山装,两鬓斑白看起来五十出头的老人,闻六爷闻庭俞缓了声道:“嫂子,你先别太激动。大侄子的事,我们已经有所耳闻,闻律这回确实做的太过分了。都是亲兄弟,他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我看闻律这兔崽子就是翅膀硬了,以为大哥去了,盛天没了他不行,就愈发不把嫂子跟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这次的事,要是这么算了,不让他给个交代,以后这闻家,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到底是闻律狼子野心,还是你们不要脸,惦记着本就属于阿律的东西,想从他手里抢走盛天的掌控权,你们心里清楚,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略带嘲讽的女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轻不重尽数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几人脸色皆是一变。
“乔曼,你胡说八道什么!”闻老太太厉声喝道,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向了乔曼:“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毒妇,谁让你出来的?!”
乔曼躲避不及,茶杯砸在她的肩胛处,伴随着茶杯落地的声音,乔曼疼的倒吸了口凉气,那张恬静美貌的脸庞情绪却没有多少变化,反而愈发的讽刺。
她忍痛走到客厅的中央,环顾着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长辈,漂亮的脸庞神情寡淡,不紧不慢开口:“到底是我胡说八的,还是姑姑你不敢承认?借机倒打一耙?!”
“闭嘴!”闻伯钊像是被戳到了痛脚,拍桌站了起身,怒指着乔曼:“当初要不是你这个祸害,不知感恩,罔顾你姑姑对你一番怜惜之情,养出了你这个白眼狼。阿森怎么会被闻律那个孽种抢走了继承权?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话!”
闻伯钊是闻森的堂叔,跟闻老太太一向交好,当年一直支持闻森,也因着这个关系,当时闻律掌权后,就将他踢出了盛天。
闻律这人虽然年轻,雷厉风行的手段却是六亲不认。
被踢出盛天后,闻伯钊在景城呆不下去,这几年一直呆在菲律宾那边,不复闻老爷子在世时候的风光。
十几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等的就是闻律倒霉的机会。
谁曾想一个大学都没有上过的私生子,非但没有初步任何差错,反而还将偌大的集团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眼下好不容易抓到了闻律的错处,恨不得直接将闻律钉死,彻底铲除,赶出闻家。
乔曼忽然笑了声,嘲弄地盯着这些虚伪的长辈:“难怪当年姑父临终前,宁愿将盛天交给刚满二十的闻律,也不愿意交给你们。盛天要是落到你们的手里,恐怕……”
“你给我闭嘴!”闻伯钊大怒,扬起手就要给乔曼一耳光,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少年冷冽的声音喝住:“住手!”
少年阔步跑了进来,挡在乔曼跟前怒视着眼前的人:“你们谁敢打我妈试试!”
看到突然间出现的闻星河,闻老太太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身,惊诧的翕动着唇:“星星,你这是干什么?”
“奶奶,该是我问你,你们在干什么吧?”闻星河双拳紧紧握着,面红脖子粗,俊逸的脸庞满是警惕和防备,盯着这些所谓的长辈。
“星星……”乔曼本就苍白的面容愈发的惨败,喃喃的呢喃出一个名字后,她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挡在自己跟前,紧紧护着她的少年,眼眶鼻头一瞬的酸涩。
少年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声音,脊骨绷紧,却是头也不回,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闻老太太被闻星河这一问,脸色颇为难堪,霎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闻星河解释。
闻星河是她唯一的亲孙子,也是闻森仅有的血脉,更是她扳倒闻律最重要的一步棋子。
但闻星河并不知道这些。
早前闻老太太原本是打算等闻星河高考完,再慢慢跟他解释,好让他能接受,岂料竟突然发生了这一出,直接打了闻老太太一个措不及防。
“星星,这都是大人的事,与你无关。你刚考完试,累了吧?先回去好好休息,回头奶奶再跟你解释。”
闻老太太面容和蔼,上前刚要去拉闻星河的胳膊,却被他不着痕迹避开:“奶奶,她是我妈,躺在医院里的是我亲大伯,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就算年纪小,但我妈的事,我这个做儿子的,还是有资格知道的吧?”
闻星河口吻严肃,不肯轻易离开,俨然是不弄清楚是不肯离开。
“什么大……”
闻伯钊话还没说完,就被闻老太太打断:“三叔。”
闻伯钊眉头紧皱,有些不悦。
察觉到这气氛中的微妙,闻星河眼眸眯起,不解的凝视着闻老太太:“奶奶?”
“星星,你听话。这都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管什么?回头奶奶再跟你解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闻老太太拉着闻星河的胳膊,给罗姐使了个眼色。
罗姐会意,立刻过来帮着劝导,想要将闻星河拉上楼。孰料这贯来孝顺的少年,此刻却压根不吃这一套,一把甩开了罗姐的手。
“你们不说是吧?好,你们不说可以,我要带我妈回去!”闻星河勾唇冷笑,拉着乔曼要走,立刻被闻伯钊等人拦着。
闻伯钊板着的脸威严肃穆,沉声道:“星星,这个女人害你大伯闻森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未卜,你不能带她走。”
乔曼从最初的震惊缓过神来,双拳握着,嘶哑了的声音很轻,跟呼在自己跟前的少年道:“你先回去。”
简单的四个字落在耳畔,闻星河淡色的唇微微抿紧,挡在乔曼跟前没有让开。
少年人单薄修长的身躯紧紧挡在乔曼的跟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既然是她害的,她是凶手,那你们倒是报警啊!巡捕要说是她,要将她带走,我闻星河保证不多说一个字废话,但你们红口白牙就要给她定罪,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话音一落,闻星河拉着乔曼就走,见闻家的下人要上前阻拦,闻星河喝了句:“左叔,拦着他们!”
闻老太太见此一幕,脸色骤然大变,当下也坐不住了,厉声喝道:“星星,你这是连奶奶的话你都不肯听了吗?!”
“你们是不是想拿她对付我爸?”闻星河布着血丝的瞳孔泛红,用力勾着唇角:“奶奶,我一直都很爱重您,尊敬您,可你现在要算计的是我爸妈。”
闻老太太如遭五雷轰顶,接二连三的打击,几近让她承受不住。手捧在心口的位置里,她步伐踉跄地往后倒……
“大嫂。”
闻伯钊的亲妹妹闻慧琳一惊,连忙上前扶住闻老太太,满脸紧张担心:“大嫂,你没事吧?快、快坐下……”
惊慌失措的扶着闻老太太在沙发里坐下。
闻家这些旁支堂表亲皆是惦记着闻家的财产,闻老太太便是最好的势力和筏子,她要是倒下了,他们这些人加起来在闻律跟前都不够看,根本拿不了闻律如何。
另一个青年男人,怒声呵斥闻星河:“闻星河,这可是你的亲奶奶,你就是这样气你奶奶的?”
闻庭俞愠怒道:“星星,你说的什么浑话。她要没做过,我们还能冤枉她?现在就是在解决这件事,你一个小孩插什么手?”
闻星河淡粉色的唇狠狠抿着,闪烁的眼瞳眼底划过一丝心虚,只一瞬又被他压制住。
闻星河深吸了口气,紧握着拳头道:“对不起奶奶,我不是故意想要气您,但我刚刚说的也是实话,您是我奶奶,但闻律是我爸,我是他亲儿子,你们要对付的是我爸妈,恕我不能坐视不管。”
“一群加起来都几百上千岁的人,倒是好意思一起欺负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磁性的声线从外面传进来,众人浑身一颤,扭头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俊美男人,脸色皆是一变,难看到了极致,尴尬又愤怒。
衬衣西裤的男人身材伟岸挺拔,他单手抄着袋,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无形中的气场不怒自威,许是光线的缘故,沉得他愈发的高高在上,宛若那至高无上的帝王,让人望而生畏。
看到倏然出现的闻律,还没喘平气的闻老太太死死的瞪着眼睛。
“爸……”闻星河喃喃的唤了声,眼神极致的复杂,定定的伫立在那,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
闻律抬起的凤眸扫向闻星河,后者被他盯得浑身发紧。闻律抽出抄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搭在少年单薄的肩膀里:“长大了,知道护着自己老子了。”
闻星河一窘,耳根子微微发烫。
“闻律,你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闻伯钊气不打一处来,愤怒的苛斥:“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对自己亲奶奶不恭,还敢跟长辈顶嘴!”
内敛沉稳的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我的儿子我怎么教导是我的事,反倒是三叔你,不好好的在神奇国种槟榔,跑到这里作威作福做什么?”
云淡风轻的一番话,气的闻伯钊脸都绿了,紧握着的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闻律,你连在祖宗前发的誓都敢违背,倒是还有脸质问我们?你眼里还有没有……”
“还真没有。”闻律面无表情打断他,侧身看向闻老太太:“软禁可是违法的,闻夫人是老糊涂了?知道自己后半辈子无人送终,便想到监狱里度过?”
云淡风轻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插问老太太的心口,她气的浑身哆嗦,那张布满皱褶深壑的脸庞狰狞:“闻律!你……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敢这样咒我跟你大哥?!”
“记者就在外头,闻夫人,你若是想继续将事情闹大,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这些丑闻一旦泄露,影响到盛天的股价,是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一句话,瞬间让闻老太太闭了嘴。
闻森不擅经商,手里的产业给他霍霍的已经差不多,每年都是靠拿盛天的分红才维持着现在的奢华繁荣。
不然闻老太太也不会死盯着,非要从闻律手里拿回盛天。
要是拿到一个濒临破产的盛天,可不是闻老太太愿意看到的结果。
“闻律,别以为现在盛天还在你手里你就无法无天,目无尊长了!你自己毁言在先,你……”
“我确实说过,闻星河没满十八岁之前,我不会再要孩子。不过,这跟三叔你有什么关系?”闻律下颌轻抬,举手抬足间皆是透露出一种凌驾于众人的高高在上,自觉令闻伯钊矮了一等。
“乔曼今天我要带走,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谁拦!”
“你!”
闻伯钊气的浑身发抖,眼看着闻律携着乔曼跟闻星河就要离开,他当下便急了,怒声道:“闻星河,我告诉你,闻律不是你亲爹,你的亲生父亲是闻森,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处处护着闻律,认贼作父,你可对得起你亲生父亲!”
近乎咆哮的声音,清晰的传至每个人的耳朵里,闻星河脑袋一空,下意识看向了闻律,又朝铁青着面容的闻伯钊看了过去:“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闻伯钊冷哼,打定主意不肯让今天的事善了:“你要是不信,你就问问你奶奶,问乔曼这个毒妇,问问闻律,你究竟是他的种还是闻森的种!”
闻慧琳当下附和:“我们可以作证,闻律确实不是你亲爹。”
“爸……”闻星河眼瞳复杂,怔怔地看着闻律,像是想要一个答案。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闻律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爸爸?他大伯闻森怎么可能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闻律五官沉著如常,是他一贯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闻伯钊等人的话,有丝毫的变化或者慌乱。男人的淡定,如同给闻星河吃了颗定心丸,蠕动着嘴唇:“爸,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不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