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门房看见他愣了愣,“姑爷?!”
说完才想起了什么,尴尬道,“魏家大爷,有事?”
魏北海哑着嗓子,“我要见你家姑娘。”
门房没有请他进去,魏北海垂首立在门外。
一旁的薛薇小声问俞姝,“姨娘,楚娘子会见他吗?”
娶她的是他,将她撵走的也是他。
俞姝声音轻了轻,“会的。”
言罢,门吱呀一声开了,楚远书走了出来。
魏北海见了她,手又是一抖。
她穿了寻常衣衫,可外衫里面,却是还没来得及换的大红喜衣。
魏北海别开了目光。
“你其实,没有必要为了救我,去嫁给那个姓曹的皇商。我刺伤金易名是我之罪,与你无关。”
他立在门前石阶,楚远书站在石阶上,两人目光堪堪平齐。
楚远书笑笑,说他弄错了。
“初嫁亲,再嫁身。我不是为了祖父能长长久久用上好『药』罢了。”
话音一落,魏北海便道,“我家也是『药』商,你需要什么『药』材,我可以给你。你不必......”
然而话没说完,楚远书看住了他。
“可你凭什么给我『药』?我又不是你的妻。”
这话落了音,门前卷起一阵风,将门挂着的大红喜绸吹得飘飞起来,拍打再门廊的立柱上。
魏北海开了开口,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半晌才道。
“那姓曹的是想找人冲喜,他年纪太大,身子又差,与你连见没见,子女甚至比你我大......他不是你的良配。”
楚远书看着他笑了,嘴角挂着苦意。
“那谁是我的良配?你吗?如不是你,那你就别来了。别管我嫁给谁,就像你说得,和你没关系。不是吗?”
她说完,没有立刻转回身去,看着魏北海,似乎在给他足够长的时间,让他回应。
可俞姝始终没有听到魏北海的回应,听了他转身离开的脚步。
那脚步又虚浮又沉重,他走了,又在风边走边笑,直到脚步声渐远,笑声也消散不见了。
俞姝皱了眉,门前的楚远书却叫了她。
“天冷,韩姨娘也回去吧。”
她说完,没有等俞姝回应,转身进了门。
楚家被敲开的大门再次关闭,剩大红喜绸在风里飘『荡』着,又在某一瞬停来,静静垂着。
巷子里没了人,风比刚才更大了,俞姝立在空巷里静默半晌。
马车带着俞姝返回,半路上遇到了魏北海。
他不知又哪里弄来一瓶酒,走在街道上里仰豪饮,险些撞到路人身上。
路人骂他“死酒鬼睁眼看路”,他也不理会,哈哈笑着继续向前跌撞而行。
薛薇问俞姝,“姨娘要管魏大爷的事吗?”
俞姝摇了摇。
如说方才,她觉得还有希望拉魏北海一把,眼却又进了死胡同里。
她叹,想了想,让车夫大街路。
到了店面门口,就听到了隔壁酒楼的掌柜,已经开始计划着,如将魏家的两间店面买来布置的事情。
俞姝捏了捏眉,回了定国公府。
京城了两日的雨,魏家的事情没了文,有沈氏给她送了些『药』材,说在忙碌盘店回乡的事宜,些日忙完了来看她。
俞姝倒是想把那家店盘来算了,但她手里没钱,定国公府也不会允许她一个小妾在外经营。
她想了两日没想出来办,眼看着楚远书明日就要嫁人了。
晌,姜蒲倒是告诉了她,那位好些日没现身的五爷的事情。
“姨娘,国公爷明日一早就去军营了,说是有些日不回来了。”
“朝廷要派兵打仗?”她挑眉。
可姜蒲摇了,“奴婢不知这个。国公府规矩森严,后宅人不能议论朝之事。”
俞姝皱了皱眉。
若真要打仗,那位五爷一走许多日,她想打探消息也是不能了。
处处受阻,俞姝叹。
那位五爷不肯回来,她也没有办,要是刻意伏低做小或者邀宠,说不定就在他眼里『露』了马脚。
俞姝好暂时先不管他,先把接用的『药』材铺稳住再说,于是又想了想魏北海的事情。
仔细想来,魏北海同楚远书的关系十足的奇怪。
沈氏说他们是指腹为婚,小青梅竹马长大,沈氏和楚远书婆媳关系甚好。
甚是还曾说,当年魏北海被打受重伤,险些死了。
彼时楚远书就在他床前,没日没夜伺候。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成亲,可魏北海却在婚前反悔大闹,拒绝娶楚远书进门。
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敌不,能娶了楚远书。
但这六年姻缘倏忽而,两人没有留一子半女,反而在第六个年和离。
魏北海没有旁的悦的女子,也没妾室、通房。
俞姝又想到了今日他和楚远书说的话......
榻上茶桌上点着一盏小灯,烛火摇晃,时不时发出噼啪一声响。
她坐在窗,什么看不见,干脆吹熄了蜡烛。
室内一片黑暗,她喃喃,“受重伤......六年......没有子嗣......”
姜蒲突然撩了帘子进来。
“姨娘,夫人院里给您送了盅汤。”
“汤?”俞姝疑『惑』。
姜蒲轻声解释,“是给您调养身子的。”
俞姝明白了,这是调养身子使易于受孕的『药』汤。
宴夫人子嗣,可比那五爷还要上的多。
姜蒲瞧见蜡烛灭了,又来点了起来。
俞姝在那火光亮起的一瞬,忽然一怔,接着一片光亮。
五爷想要子嗣,宴夫人更想,他们夫妻那般琴瑟相合,也不得不纳妾生子。
魏北海和楚远书成亲六年,却没有一子半女。
魏北海,可是魏家的独子。
但他既没有小妾,也没有通房,如今连妻室没有了!
......
俞姝当晚早早歇了,翌日天没亮就起了床。
“让车夫帮我套车,我要出门。”
两个丫鬟视了一眼,薛薇小声问,“姨娘这么早出门,天还没亮呢,会不会不太好?”
近来因为魏家的事情,姨娘出门频繁,两个丫鬟怕几位正主要不高兴了。
可俞姝摇,“眼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迅速穿了衣,白丝带没来得及系,拿在手里快步往外而去。
*
深水轩。
詹五爷难得回来了一趟,但书房拿了东,就径直离开了。
文泽跟着自家五爷,往正门去,吩咐了人去牵马。
五爷要去京畿大营,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一两月,五爷已经许久没出京这么久了。
五爷亲自去重华苑看了夫人,也让他去正院跟夫人说了一声,偏偏半句没有提浅雨汀。
文泽叹。
可五爷这些日,每日埋在公务之,有时候甚至把旧账翻出来盘点,不让自己有一刻清闲。
又是为的什么呢?
文泽不敢妄自揣测。
破晓前的国公府仍一片寂静,黎明前的夜,有零星的鸟叫声时不时响起。
五爷冷着一张好几天没开的脸,大步在前,文泽快步追在后面。
就在到了正门前的路口时,面突然传来一阵比他们还快的脚步声。
文泽看了去,在看到面来人的一瞬,睁大了眼睛。
而前面的五爷,脚步也骤然停了来,怔怔看住了面的人。
詹五爷看到了他的妾。
那天之后,他就再没见她。
他不见她,也不许她来,甚至不许人提及。
可是每晚闭起眼睛,她静默坐在窗的身影,就映在他眼帘上。
无论他睁开闭起眼睛无数次,那身影仿佛烙在了他眼帘上一,没有片刻消散。
呼吸不顺起来,口止不住收缩。
他想越是这,他越不能见她。
而且,近日袁王的兵马动作频繁,除了重伤未愈的俞厉留在虞城驻守,袁王其他各大将领皆陆续有了行动。
这一来,约莫用不了多久,袁王就要再与朝廷开火。
袁王如此躁动,朝廷与他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于是他干脆安排了京畿大营演练,今日一早就去。
大营里演练强度极大,他约莫不会再睡不着了。
他是这想的,可就在见到眼前人的一瞬,一颗停了一停,脚步不由自主顿了来。
天还黑着,路边的死风灯落淡淡的光亮,烛影在上打转。
她穿了件湖绿『色』的琵琶袖长袄,发简单挽了纂儿,簪了一清透的白玉簪。
玉簪映着莹莹的光亮,衬托着她白皙莹润的脸庞。
五爷口快跳不断,那种不被掌控的感觉止不住冒了出来,像是壶开水里的泡。
他抿嘴默然。
姜蒲和薛薇在这时瞧见了他,皆是一顿,立时要行礼。
他直接抬了手,止了二人。
两人惊疑,倒也没敢言语。
是他那什么看不见的妾,问了一句,“怎么了?快些,莫要耽误!”
他这才瞧见她行『色』很急,一手由姜蒲扶着,一手握了那遮眼的白丝带。
行走之间,她手里的白丝带迎风而飘。
她反复催促着“快些,再快些”,黎明前的灯影,湖绿织金的裙摆翻飞。
詹司柏看住了。
这般的着急在意的情绪,他未见她,在他身上有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