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之间似乎从来不曾说过什么海誓山盟,便是那些情情爱爱的话,宴容与她也从未说过。
但如今这“求容”二字即在指尖,宴容忍不住看了再看。
指尖在“求容”之印上轻轻摩挲,能够察觉出这印的痕迹有些粗糙不平,略微想想,应当是新做的印,悄悄藏着从来不曾让人见过,今次启用,便印在他的眼角。
这一副画原本恐怕只得葬身火海,乃是越鸿姑娘瞧见萧云疏半夜烧画,使了些小心思,暂且将萧云疏支了出去,这才全须全尾地将这一副画给保存下来。
密信亦是越鸿书写,她仔细地将康行之的半夜造访与萧云疏非同寻常的厌恶愤怒细细叙之,然后将这一张她偷留保存下来的画稿与信件一起,命人送出京城,送达他的手中。
否则画稿不见,宴容也永远不会知道,萧云疏还新制了这样一枚新的私印,短短一个“求容”,便足以叫他不为任何人波动的心澜起了涟漪。
萧云疏的画工精湛,但即便早就知道这一点,宴容仍旧惊叹于她对自己的神态竟已经如此观察入微——他以为唯有自己一人藏在暗处悄悄看她,仿佛想要用目光将她的模样轮廓深深地镌刻入心,而今日这张画稿便已经告诉他,她也从未不曾冷着他。
只是她性情内敛,在此事上更是如此,宴容离去之时,甚至不曾见到萧云疏的那双瞳中流露出分毫的不舍。
而她满心无处可去的思慕,就藏在她无波无澜的双瞳下,在这小小一枚“求容”之中可见一斑。
宴容本想仔细地将画稿收好,却不知自己手背上的一道伤口什么时候裂了开来,血色在画纸上悄悄地晕染开来,在他的眼角迤逦散开。
这样一道小小的伤口对他来说甚至可以忽视不及,就连他身上的那些伤痕,他亦觉得不过如此,似乎不知疼痛一般。
但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当初萧云疏笑骂他的话:“可别这般不将自己当人看,你是个大活人,便会病会痛,饿了便用膳,累了便休憩,伤了就好好用药,何必将自己如同工具一般驱使得团团转?”
这时候宴容才觉得五感渐渐回笼,那手背上的一小点儿伤口也似乎疼了起来,连带着他今日被数人围攻,胸腹之上中的两道剑伤,以及身上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伤口也齐齐痛了起来。
于是思前想后,他还是用手抹开了画稿上的那一点儿血色,重新喊了大夫过来给自己包扎上药。
大夫垂着眸不敢乱看,坐在宴容的身边,将他手臂上已经沁出血色的纱布重新剪开,在一团血肉模糊之中重新撒上止血的金疮药。
宴容的眉角颤了颤,却并未说什么,相对完好的另一只手已经研开笔墨,用狼毫小笔沾了点儿朱墨,在留白之处停留片刻,便写下一句。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又是一夜。
萧云疏隐约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是因为心中挂念在外的宴容,亦或者是因康行之莫名出现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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