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微微怔愣。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那感觉刹那间一闪而过。
她被席间的热闹氛围所感染,忍不住拿了一杯果子酒,开始自酌自饮。
皇帝在上面说着今年端阳圆满结束。
又是宣布了今日获胜者谁,又是当场奖赏。
引起了好大一阵喧闹,在皇帝的示意下,很快的安静下来。
苏漾歪着头,向凝夏示意:再来一杯。
凝夏沉重低声道:“主子,您可不能再喝了!”
再喝万一又像上次醉得不省人事,不省人事还好,这中间撒酒疯,她可真挡不住。
苏漾“哎”了声,看向边上脸颊红润的宜嫔,笑道:“娘娘,来,妾身敬你一杯,你忙里忙外,极为辛苦。”
宜嫔:“……这乃本主分内之事。”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与苏漾的对饮。
悬挂高空的圆月,很快被一层乌云笼罩,霎时天际一片漆黑,唯有西苑这一方角落里,明亮如昨。
“砰砰砰——”
璀璨烟花四射,在半空中点亮了漆黑的天幕。
那一团团犹如天女散花般的景色,唯美而浪漫着。
苏漾背脊靠着凝夏,微眯着有些沉醉的眼,虚无缥缈无锁定踪的眼底下,水光映着绚烂美丽的烟花。
“真漂亮。”宜嫔说,“年节没有烟花绽放,还是去年中秋放过一次。”
“你记不记得,满城烟花,尽数收在紫禁城内。”
宜嫔微微笑着,勾起深浅不知的弧度,轻声道:“不过本主,感觉烟花绽放后留下的清净更胜一筹,贵人以为如何?”
苏漾迷迷糊糊的,没听见。
她“啊”了声,回过头,辨认着她刚刚说的话:“娘娘,您说什么?”
宜嫔笑了笑,温柔地回答:“无事。还喝酒吗?”
“不喝了。”
苏漾强撑着两分精神,道:“再喝得当场倒在这,丢脸。”
宜嫔轻笑着,将酒杯与她左边的人对了下,随后一饮而尽。
由始至终,她没有醉。
而且很清醒。
清醒到知道这一场烟花,到底因谁而起。
去年端午,哪里有什么烟花。
去年端午,这苏贵人,还是承乾宫里小小的一名苏女官。
有心的人,细细推算后,大致也能得出结论。
凝夏从梁九功那里回来,她请示了一番后,才扶着苏漾起身,慢慢走回小院子。
如今差不多礼物也送了,生辰也过得差不多了,中旬有人离开,也不算得藐视。
苏漾轻呼出一口酒气,打了下自己脸:“真没用。”
凝夏无奈捉住,道:“主子,您让凝夏省点力气行不行。”
这次没有梁九功向往常那般,半路截人。
她顺利的带着主子,回到了在西苑属于贵人的院子。
墙边栽种的桃花树,现在依旧还是幼年期,连叶子也没长两片,可谓是十分不争气。
苏漾被凝夏扶着回院子时,无意识瞥了眼光秃秃的桃树,轻叹一声:“我想吃桃子了。”
这个季节,就算是山上桃花始盛开,也没有这么快,打生长激素也来不及,篷里长着,这会更不行了。
所以苏漾的醉酒之言,自然是不可能被满足的。
凝夏简单给她卸了发饰后起身,净脸后将薄薄的一层被子给盖上,之后转身出门,轻轻关上。
苏漾很快陷入深眠,平缓的呼吸。
她这次顺利的,在梦中收集到了一瓶愿力瓶。
早上床头鸟雀轻叫声将她喊醒。
苏漾没有一点宿醉后的头疼,她神清气爽的起身,多洗了一次脸,漱口也多漱了两次,问:“昨晚皇上没突然叫过去吧?”
凝冬老实回答:“没有,主子。”
“怪不得。”
怪不得睡得如此舒坦。
苏漾感到满意。
她穿好衣裳踏出门,端阳节的第三日,也就是明日,她们就需要打道回府去。
今天她好好踏踏青。
不巧的是,又与踏青的乌雅氏不期而遇。
苏漾一怔,无奈的叹息后,迎面走过去:“妹妹,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乌雅答应笑道:“姐姐不也起得这么早?”
身侧宫人慢慢扶着她往前走,很快和苏漾聚到一块,她笑道:“姐姐,真是巧。”
苏漾心里说,这不就是巧了么,这也能遇上?
“妹妹怀着身子呢,不要到处走。好好休养,姐姐去紫光阁还有些事,就不打扰妹妹了。”
她先发制人,直接把同行的话给堵上了,终于和乌雅答应分道扬镳了,凝夏迟疑道:“主子,真的要去紫光阁吗?”
“不去!”苏漾干脆拒绝,“我就想散散步,啥也不做。”
如果不是撞到了,她连话也不想说。
这次西苑一行,还算不错。洗刷了上次留下的阴影后,苏漾总算是有时间来,好好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她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偏僻角落,闻到一点香味,循味过去。
那处偏僻角落里,有几束花,有些是新长出来的,有些光秃秃的枝丫,显然是已经被采秃了。
苏漾刚看见花时,心情还不错。
结果看到一半,看到了那惨遭糟蹋的扶桑,深沉道:“要是被我知道了到底是哪个采花贼,竟然辣手摧花,定要骂一骂。”
凝夏谨慎开口:“主子,上次……上次皇上送您的扶桑花。”
康熙摘的。
苏漾:“……”
辣手摧花的是皇帝。
她要是骂了,估计就得被留下不识好人心的锅。
苏漾对这片被蹂/躏的小花田,持有保留意见。
她面无表情从花田走过,走到一处坐下来,捶了捶腿。
没坐一会儿,掩饰般的,结束这场踏青回到小院子,摘了一棵难得长出来的桃花叶子,让凝夏找了一本书来压着,第二日一起带回了宫。
这场西苑端阳之旅。就这么完美谢幕。
可一回到宫中,事情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长春宫里,不知遭了几次人的糟蹋,翻箱倒柜,无一不是乱糟糟的。
苏漾一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不明所以的,问留下来的两个宫女。
一个宫女哭着回答:“主子,主子,从您走去西苑的第二天,一些凶巴巴的宫女嬷嬷,突然来了长春宫,说是长春宫有脏东西,不由分说的翻来覆去的找。”
“奴才怎么拦也没拦住。”
“今日又来找了一遍,不知道是搜出了什么东西,奴才瞧见她脸色大变,揣着东西就往外走,听说是去慈宁宫了!”
苏漾倒吸一口凉气,道:“你看清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没?”
小宫女满脸泪痕,眼皮肿胀着,显然是哭了很久。
“奴才,奴才只看见了一点颜色,是红色的东西。”
苏漾进入邋遢的长春宫,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
她感觉心凉了半截。
一波接一波,简直了,刚让她好不容易愉快放松的心情,尽数被这回来目睹的场景给弄晕了。
来不及感慨自己的命运多舛,苏漾道:“凝夏,凝夏你去找一下梁九功!”
凝夏也有些懵,“好,好,奴才马上就去!”
结果等她踏出长春宫还没走到半步,一个长相破凶的嬷嬷拦住她:“走哪去?!不许走。”
“太皇太后吩咐,现在这宫里的人,一个也不能出去。”
凝夏心思微沉,好声好气的问道:“嬷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奴才和主子,刚从西苑回来,您能不能……”
她袖口下,一袋银子递过去。
嬷嬷掂了掂重量,脸还是那么凶,眼神却缓了两分。
“发生了什么事,苏贵人心中应该很清楚。”
“你来问本嬷嬷,不如再去问问你家主子,可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之事!就不怕夜半还魂!”
凝夏脸色微变:“嬷嬷,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主子和奴才一直是在一块的,主子做什么,奴才清楚得很!”
她素来冷静的脸,满眼怒气。
隐忍不发地重新回了长春宫。
苏漾喝了两口水,平复了下跌宕起伏的心情,原以为回宫之后,稍微能平静起码至少半年吧,结果……结果这又不知道什么事给找上身了。
难道是她今天回宫的黄历没看?
凝夏走进来,压下怒气,道:“主子。”
苏漾吐出一口浊气,“我听见了,不用重复。”
这既然说她,不怕夜半还魂,说明跟死人有关。
最近这谁死了?跟她有关系的人,那就只有孝昭皇后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