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话,方氏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都要黑成锅底了:“阿长,这就是你不对了。既然你师傅那头没结工钱,你去年回来咋不跟二婶说,早说的话过年那会儿二婶就给你要回来了。这会儿开年了,你师傅肯定把钱都买木料了,想给你结都结不了,二婶再让娘家人去讨,那不是故意为难人了么?到时反弄得你在那里不好做了。这事不能这么办,干脆就再等等。”
“还有既然手头紧巴了,花钱就不该这么大手大脚的。你看看你,都不说阿元身上挂的戴的了,你自己看看他脚底的鞋,这是咱乡里娃娃能穿的吗?还隔三岔五给他各种买零嘴,荣仔都看着不知多少回。之前我不说你,是以为你心里有数,你自己挣的愿意花多少我也不好插手管。可现今看,不管是不行的,再有钱都经不起这么花的。”
“再说上回请吃饭,当面我说多了你二叔还以为我挑刺,哪家既陪饭又招呼那么好些包子的啊?有得一样都尽够了。那晌午肉和蛋又去了不少。就说你们男人有十文花十文,只有今日不管明日的。你看看就这锅汤,又是豆腐又是肉的。就是我和你二叔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敢这么吃一回。手头既没钱,地里的菜还不够吃么?我都不知该咋说你了。”
“你那笋卖出去多少钱?别被人骗了。你咋不跟我和你二叔打声招呼?怕我们抢了你的啊?”
于长望着气呼呼的方氏,眼观鼻鼻观心:“二婶也知道,我笨手笨脚的,缝几针线还歪扭呢,想做鞋是绝对不成的。娘以前给阿元留的鞋都小了,不能穿了,也没个人能帮着做双新的,我只得去县城买。正好碰上了爹以前相熟的货郎,听说我要买,非要送我两双。这些看起来贵,却是半买半送拿回来的,没多花钱。”
“请饭那事我是这么想的,就我这十天半月回一趟的,田里基本也看管不上多少。我倒是想省点钱请二叔给帮忙看着呢,可你们自个儿就有那么些,我哪好意思。只得多费些心思让那些叔伯巡田的时候能顺便帮我看顾下。这要是从四五成粮涨回七八成,我那顿饭就不亏。再者,我还指着他们帮我看好阿元呢。上回我回来听说村里人骂阿元偷儿骂得难听着呢,这是瞅准了阿元没个给出头的呢。这不,那顿饭吃完后,这回村里头就基本没这声了。那些叔伯别看没啥亲戚关系,还是挺能耐的。”
“这汤我就更……唉,哪可能天天这么吃啊。二婶你看哪家吃饭不是好几个菜的啊,我这,你说说……就荣仔和阿元,同岁的,一月前俩人站一块,别人能信骂?阿元看起来小一两岁呢,又矮又瘦巴。我头先做梦梦着爹了,怪我没把阿元顾好呢。所以,我这不赶紧多给阿元补补吗?哪来的钱啊,都是别处挤的,一个菜换三个菜。肉也不敢多买,就三指肉。平日我不在家,阿元自个儿就是顿顿白水青菜稀饭,那稀饭清得还能照人的。我不给他留点经放的零嘴在屋头能成吗?我多怕哪天回来开门,就……”
“钱,再没钱,都得紧着阿元啊,我是没法子了。这么养了一月,你看,阿元脸色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肉也长了些。本来是想着还有上年的工钱,只要等二婶帮我要回来就能撑到稻熟。现下看来不行了,我这……二婶,你要不先借我三两,等年底我要着工钱了立马就还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