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天很冷,一阵风吹过开着的庙门,把一堆燃着的火堆吹开,四散在昨晚还有体温的被子上。
火势大了起来,从中间向四周扩散,再从地上到屋顶,火光熊熊,烧掉了苏瑾夜在这里的回忆,还有生活过的痕迹。
阿橪在大街上坐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不想回去,他怕自己一时心软,放了那人离去。
他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最爱吃的那家馒头铺,现在正是辰饭时分,馒头铺的小伙计正忙,不经意地一抬头,看见正在看着这边发愣的阿橪。
小伙计打发走了最后一个顾客,伸手向阿橪打招呼,“阿橪。”
阿橪知道是小伙计在叫他,但他总觉得是另一个人在叫他,他固执地回过头去,后面空空荡荡。
又有人来买馒头,小伙计急忙给包了,等那人走后,小伙计看见阿橪还在那发呆,于是又叫:“阿橪,你的小跟班呢?”
阿橪不回答,他的小跟班还在房梁上吊着,用的买酒、迷药和绳子的钱,还是他自己的买路钱。
今天的阿橪很奇怪,小伙计以为阿橪是没钱买馒头难过,于是就包了一个馒头,扔给他,“阿橪,今天我请你,一会儿让老板从我工钱里扣。”
阿橪下意识地接住了馒头,他没有吃,而是放进了怀中,刚才他居然先想到的是,阿晔的肚子还饿着。
继而,他又是神色一暗。
那个阿晔已经死了,和他日夜相处的,只是死鬼将军苏瑾夜。
阿橪蹲在地上,他忽然想起苏瑾夜小心翼翼地问他,“阿橪,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要他回来?”
“那你便杀了我吧!”
……
苏瑾夜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像是魔音入耳,他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但是那个人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快吃,还热着,我一路在怀里捂着回来的。”
“你吃吧,我早吃饱了。”
“生辰快乐,阿橪。”
……
阿橪忽然哭了。
有的时候,一个笑就击败了一辈子,一滴泪就还清了一个人。
苏瑾夜拖着一条伤腿一直向南走,走了很久他才坐下来,挽开自己的裤腿,刀划的伤口很深,几乎已经挨到了骨头,他扯下一截衣服,把腿包扎住。
手腕上都是烧伤,已经起了泡,他找了一户人家,敲开了那家的门。
是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给他开的门,见门前站了一个狼狈的少年,便问:“年轻人,你有什么事?”
苏瑾夜急忙给老婆婆施礼,“婆婆,我能不能借一口水,洗洗脸。”
他的脸上一定很脏,所以阿橪才会嫌弃他。
“进来吧!”
老婆婆让开了门。
苏瑾夜跟着走了进去,老婆婆给他指了指水缸,“你自己舀水洗吧!”
苏瑾夜舀了水,把盆端在了院中,他挽起袖口,先洗了脸,又把裤腿掀起来看了看,走了这么久,衣布已经被鲜血浸湿了,沾染到了衣服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