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柯佝偻着背脊,不发一言。
傅玦狭眸,“世家权贵信佛人极多,指使你的人,应该不止是信佛这样简单,他是否打算编纂流失已久的残缺佛经?”
谢南柯的肩膀轻微地耸动一,几缕鬓发垂在他额际,将他眼底的涌动尽数挡住。
傅玦见他油盐不进,喝问,谢南柯却哑声道:“吕嫣是我杀的。”
傅玦蹙眉,“谁指使你杀吕嫣?”
“无人指使。”
谢南柯道出这四字,肩背越往弯,傅玦剑眉拧紧,孙律也觉得不妙,他看一眼傅玦,寒声问:“那你为何杀吕嫣?”
谢南柯唇角紧抿着,依旧不言语,孙律身子往椅背一靠,“看样子,你得想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微微一顿,孙律道:“实在不成,我可以帮你。”
傅玦自不会让孙律来帮,他看向宋怀瑾,“宋少卿——”
宋怀瑾上前来,“王爷有何吩咐?”
傅玦利落道:“前半夜交宋少卿来审,不论用何种手段,让他开口。”
宋怀瑾在大理寺多年,审问犯人自不在话,傅玦此令,便是说大可用刑,他瞥一眼僵石一般跪地的谢南柯,肃应。
傅玦便起身朝外走,孙律一挑眉跟上,二人径直出审问室。
孙律道:“你这是哪里?”
傅玦沉声道:“他家里,他母亲死,他便一个人无亲无故,看他今夜模样,似乎是报必死心,在大理寺是他最挣扎的机会,但他放弃,那他今夜多半不会开口,除非我们找到他的软肋。”
他说完,又戚浔和周蔚招招手,令他二人随行,孙律闻言也有些发愁,“若今天晚上审不出来,那就只剩天一日一夜,我那边叫钱镜,尚在安排日路线,你若得消息,径直入宫便是,我便不多留。”
傅玦应,一行人出地牢,在衙门外分别。
戚浔上傅玦的马车,周蔚理理衣袍,催马跟在马车,夜『色』已深,车轮辚辚与马蹄声交错,响彻整个长街。
马车里,戚浔紧张地道:“孙指挥使如何是何意?”
“他如今也有些疑,但处斩是太令,无证据的情况,他不可能全站在我们这边。”傅玦又道:“可是没想到是谢南柯?”
戚浔叹口,“这几日大理寺的每一人我都怀疑过,因为谢南柯家世清白,反倒没往他身上想——”
说至此,戚浔望向傅玦,“没想到王爷擅作画,竟在那日画像时便留意到古怪。”
傅玦眼瞳暗暗,“少年时曾师从一位画技极好的老师,只是来在军中疏。”
傅玦在幽州领兵作战,自无闲暇作画,但他一眼便能看出破绽,足见少时的功夫并未丢弃,戚浔见过傅玦的字,铁画银钩,遒劲雅,却不知他若提笔作画会是何种神韵。
这念头一闪过,她未曾深问,转道:“谢南柯并非京城人士,在京中稍有关联的,便是举荐他的那位官,可从那人身上查问?”
傅玦沉『吟』一瞬,“的确可以问,但我猜,应该与那人无关,若是如此,便太过简单,幕人敢让大理寺中的人做内『奸』,那便做好内『奸』识破的准备,因此这份关系不可能在面上,并且,按照谢南柯入大理寺的时间来看,那人或许早有准备。”
戚浔一时未反应过来,傅玦道:“拱卫司这几年虽一直在调查旧案,但是真的在南边找到几家人的踪迹,却是在年初秋时节,拱卫司追查,是为追缴逃犯,但那幕人,却一定害怕拱卫司查到不该查的。”
戚浔立刻道:“可他没法子往拱卫司送人,便想着在大理寺安『插』眼线?”
傅玦颔首,“也是因那真凶一直在关注拱卫司的进程,所以才能那般快的将周全福灭口,如今叔即将处斩,他必定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