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穿过魏博城的河渠结厚厚的冰,河面的店肆、楼阁全都用冰砌成,有的酒肆中连几榻都用冰雕成,铺厚厚的皮『毛』,坐着竟然也不冷。
千万点灯火点缀其,游穿梭其中,如走九天外的星河。
高嬷嬷平日里三句话不离长安,时也说不出话来,恨不得生出十对八对眼睛,把煌煌赫赫的琉璃世界尽数收入眼底。
春条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也看得眼花缭『乱』。
马忠顺小心翼翼地落他们身后一步,却无暇看那美轮美奂的冰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春条的后脑勺。
春条向高嬷嬷道:“前头大冰船有歌舞百戏,嬷嬷要不要去看?”
高嬷嬷踮着脚一张望,只见乌压压的都是,摇摇头道:“长安又不是没看过百戏,老婆子不凑热闹。”
她回头看眼马忠顺,意味深长道:“你们轻去看吧,正好酒肆里歇歇脚,要碗『奶』酒喝。”
春条是喜欢热闹的,有些迟疑:“嬷嬷一个怎么行,还是留下陪嬷嬷,马大哥去看吧。”
马忠顺忙道:“留下陪嬷嬷,春条姑娘去看。”
高嬷嬷“啧”一声:“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怕什么,酒肆里闲坐儿难道还能丢不成?春条一个花朵似的大姑娘一个去丛里挤怎么成,你陪她去。”
说着不耐烦地挥手:“赶紧去,别啰嗦。”
春条马忠顺一前一后地向冰船走去,站近处看,那冰雕成的楼船越发显得宏伟壮丽。
楼船顶一群伶正表演寻橦,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头顶橦甘,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橦杆顶时而倒立,时而起舞,引得群一阵阵惊呼。
忽然那橦杆一晃,杆顶的小童身子一歪,竟然头朝下倒栽下来。
群爆发出一阵惊呼,春条吓得惊叫出声,随即一只有些粗粝的温暖手掌笨拙地挡她眼前。
马忠顺道:“别怕。”
那小童眼看着要栽到冰面,忽然一条火龙贴着冰面窜起,恰巧将那小童托背,冉冉向空中升起,众恍然大悟,原谅都是排演好的戏法,纷纷拍手喝彩。
春条的眼睛马忠顺捂着,却将最精彩的瞬错过。
马忠顺手足无措:“对不住春条姑娘…………”
春条道:“有什么,明再来看是。”
马忠顺长舒一口气,『摸』『摸』后脑勺:“怕春条姑娘恼。”
春条道:“哪有那么容易着恼,脾气很坏么?”
马忠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春条的脾气算不得好,原先山池院时还有些泼辣,他不知该怎么办,实话实说怕她着恼,说好话哄她又怕显得油嘴滑舌不可靠。
春条“扑哧”一:“走吧。”
马忠顺道:“去哪里?”
春条道:“当然是回去,嬷嬷一个留酒肆里呢。”
马忠顺“哦”一声,有些失落,独处的时光那么短暂,还他搞砸。
春条道:“你害没看到精彩处,罚你请吃碗酪浆。”
说罢扭头便向来处跑去。
马忠顺发一儿呆,回过神来,一拍额头,赶紧追去。
……
楼船的另一侧,田月容关六郎并肩站着。
田月容抱着胳膊皱着眉:“出幻戏看五六回,直到现也没弄明白他们是怎么变的。”
关六郎道:“他们靠个吃饭,哪里那么容易看穿。”
他任劳任怨地提着大包小袋,都是他们河灯市买的各种吃食小玩意——田侍卫过时刚从大将军那里领一笔赏钱,正是手头最宽裕的时候,见什么都想买。
田月容跺跺脚,懊恼道:“是心痒不甘心,你说要是偷偷把那班主抓起来『逼』问他,他不交代?”
关六郎大骇:“是以势凌,田统领千万三思!”
田月容得前仰后合:“说着玩呢,难怪他们都叫你关木头。”
关六郎赧颜道:“又叫田统领见……”
田月容终于够:“有些乏,们找个地方坐坐。”
两向远处走去,田月容道:“是样,什么事情都要刨根究底。”
关六郎道:“要不去打听打听……”
田月容摇摇头道:“不必,十有八九是障眼法罢。倒是另有一桩事要你解『惑』,不知你愿不愿意说。”
关六道:“什么事?”
田月容眼睛转转:“你们郎君那把『乱』海是怎么到洛阳集市的呀?”
关六郎为难道:“是萧将军让你打听的?”
田月容道:“自好奇罢,一想起来觉心里痒得很,有时候晚也睡不着。不过你不便说算。”
关六郎迟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的事,只是郎君不好意思让大将军知晓。”
田月容不说话,只是抬眼望着他。
关六郎下定决心道:“私下告诉你,你别告诉萧将军。”
田月容抬抬眉『毛』:“你看像种么?”
关六郎赧然道:“是下小之心……”
田月容一:“不怪你,相处一段时你知道。所以那把『乱』海究竟是怎么回事?”
……
翌日,用罢午膳,随随去前院一趟,回来便『吟』『吟』地看着桓煊。
桓煊见她得不怀好意,心头一凛:“怎么?”
随随伸出手,摊开掌心:“拿来。”
桓煊道:“什么?”
随随道:“看看有个冤大头用绝世名刀换来的玉佩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桓煊一怔,随即涨红脸,咬牙切齿:“谁说的?是不是宋九?”
随随道:“你别管是谁说的,让瞧瞧。”
桓煊道:“砸碎扔。”
随随道:“是什么样的玉佩?”
桓煊道:“没什么特别的,是块普通的玉佩。”
随随戳戳他胸膛:“冤大头。”
说着解下腰佩刀往他怀里一塞:“拿着,不许再拿去变卖。”
桓煊不自觉地接住,立即觉得掌心的觉不对,低头一瞧,才发现她给他的并不是『乱』海。
他不用看刀铭也认得把刀,是让无数闻风丧胆的名刀惊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