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她并未回头,手里拨动着念珠,口中念着经文。
桓煊走上前去,淡淡:“皇后娘娘日念经,是自己罪孽深重么?”
皇后双手一顿,睁开双眼:“我说你会来找我的,没到来得这样快。”
桓煊:“为何要对她下手?”
皇后将最后一段经文诵完,这才缓缓站起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堂中。”
桓煊:“娘娘既做得这些事,难还怕佛祖听到?”
皇后眼中闪一抹愠『色』,随即替之以慈:“谁叫你不听劝,阿娘这才不得不此下策。虽然这些年你我母多有隔阂,但你终究是我的骨肉,我自然要替你着,为你筹谋。”
桓煊:“娘娘以为害死萧泠就能『逼』我就范?”
皇后扶了扶鬓发,宽容地一笑,仿佛只是被个不谙世事的稚无意顶撞了一下,丝毫不放在心上。
“我害她『性』命做什么,”她嗔怪地了眼儿,“她身份非同一般,若是轻易动她,引起三镇叛『乱』,我岂不了大雍的罪?”
她顿了顿:“你放心,此毒并非无『药』可解,她中毒不深,毒发后一个月内不会有『性』命之危,只要服下解『药』,悉心调养,将体内余毒清除干净,对身体不会有什么伤害。阿娘只是因你做不智之举,不得不略施手段……”
桓煊将信将疑地着她:“此言当真?”
皇后:“你父亲听信庸医,贻误病情,如今病势沉重,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六郎七郎染上时疫,眼着『药』石罔效……”
桓煊闻言瞳孔一缩,虽然与庶弟们不亲近,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若说皇后向皇帝下手是为了不让储位旁落,虽狠毒,总算有理由,但六皇七皇尚未,也不曾做什么,在朝中更无根基势力,她迫不及待要们的命,甚至不能称之为自保。
除掉两个庶对她而言也许杀死两头羔羊差不多。
皇后用洁白无垢的手指轻轻拨动着佛珠,全然没有心虚愧疚之『色』:“国不可一日无君。”
桓煊遍体寒:“皇后娘娘手段明,何不效法前朝昭文太后故事。”
皇后笑:“昭文太后无所,只能扶立庶登基,垂帘听政。我有个文武双全的儿,为何还要越俎代庖?何况明皇帝亲政后,昭文太后是什么下场?”
桓煊:“皇后如今这样『逼』迫我,就不怕我登基后效法明帝?”
皇后笑:“本朝不比前朝,□□以孝治天下,你总不能送本宫去守皇陵。何况阿娘你的为,你不是忘恩负义之,你长兄的恩情你念了这么多年,阿娘不得已拆散你萧泠,不是为你好。
“待你秉钧执轴几年,尝到了政一、万民景仰的滋味,便阿娘今日的用心良苦。”
她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你伯父让储位,你父亲亦颇为忐忑,害怕难当大任。年轻时并非恋栈之,后来如何,你也到了。”
桓煊:“皇后让我变第二个陛下?”
皇后深深地了一眼:“你是我的骨肉,我真正要的是什么,没有比我更清楚。纵然你如今怨我,我也不能着你行差踏错,这是为母的责任。你在天家,也有你自己的责任。”
桓煊听她提到“责任”两字,只觉荒谬到可笑,于是便笑了:“受教了。”
皇后悠然:“自然,你若一意孤行,执意不肯听我逆耳忠言,放任萧泠毒发身亡,引得三镇与朝廷为敌,弃稷万民于不顾,我也没有办法『逼』你。”
她胸有竹地望着儿:“但阿娘你不会的。”
她着儿的眼里的光渐渐暗淡,着的眼神一寸寸灰败下来,感到难以言喻的畅快,犹如饮下甘醴。
自从长为了萧泠忤逆于她,皇后便觉自己这一分崩离析了一把沙,不停地从她指缝中流走,她越是拼命攥紧,沙流得越快。
着三痛苦的神情,她感到手中的沙多年来第一次停止流动,重新凝实,尽管凝一块尖石,割得她掌上血肉模糊,可至少她重新握住了点什么。
“你可以仔细,”皇后将佛珠挂回胸前,好整以暇,“这么大的事,深思熟虑是好的。”
桓煊的神『色』越发痛苦,皇后静静地欣赏着,好像在欣赏一头困兽在笼中挣扎。
良久,桓煊:“好,我答应你,把解『药』给我。”
皇后脸上满是欣慰之『色』:“阿娘你是个乖孩。不必着急,萧泠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虞。待你顺利继位,我自会信守诺言,将解『药』给你。”
桓煊:“皇后难还怕我会尔反尔?”
皇后蔼:“不是阿娘不信你,只是担心你一时糊涂做傻事来。”
她向外望了一眼:“去你父亲吧。”
桓煊一言不发地走佛堂,向皇帝的寝殿走去。
……
皇帝的身骨比料的更孱弱,陷入昏『迷』后,只撑得不到三日便驾鹤西游,未及立下新储,亦未留下遗诏口谕。
战功赫赫的齐王以嫡长身份为当仁不让的新君,继位于大行皇帝灵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