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监在齐王这里碰钉子,立即回宫向皇后复命,皇后生平最不喜有人忤逆她,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她听王太监的话自然不豫,此时却也分不出多少心思给他,只吩咐他安排几个内侍宫人去期齐王身边伺候——为伺候,则有监督之意。
皇后正为保住二子的『性』命焦烂额。
皇帝在灯会上受惊吓是真,风疾发也是真,但皇后每回去求他都在昏睡,就未免有些太凑巧。
皇后想去二子,但上元夜太子从宫回来,便和太子妃一被软禁在章德殿中,殿有禁卫重重把守,没有皇帝的手谕谁也不能进去。
她只能连夜召公主入宫,向她道:“阿耶自小疼,也最听得进的劝,二弟受『奸』人调唆,一时糊涂做下错,废储位贬为庶人都是该当的,阿娘只求留他一条命,流放到天涯海角也好,在宫中酋到死也好……。”
公主“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噙着泪道:“阿娘,女儿自然也不忍心看着一长的同胞弟弟落得个凄惨下场,二郎这回也太过,阿娘知道那灯轮倒塌,城中『乱』,百姓有多少伤亡么?他身为储君这样罔顾百姓『性』命,女儿若为他向阿耶求,何尝对得那些冤死的……”
话未说完,只听“啪”一声脆响,公主被打得脸一偏的半边颅嗡嗡响,左边脸颊顿时高高肿。
皇后冷笑道:“公主深明、忧忧,不愧是阿耶的好女儿,非要赶尽杀绝,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们就满意?”
公主没想到母亲如此不理喻,捂着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膝上前,跪倒在地:“阿娘……”
皇后打断她道:“到底愿不愿帮二弟求?”
公主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但还是咬咬牙道:“请恕女儿不能从命……”
“好,”皇后用一种陌生而冷酷的目光打量着女儿,“很好,记住今夜的话,记住怎么对亲弟弟死不救、赶尽杀绝。”
公主脸『色』惨白,但始终紧咬着牙关不发一眼。
皇后睨她一眼,点点道:“我只当没生过这女儿。”
说罢不再理会女儿,径直去皇帝的寝殿。
这回她也不问中官皇帝是不是醒着,下凤辇便脱下簪子往阶下一跪。
皇帝身边的中官都解皇后的『性』子,劝说两句无果,只能入内向皇帝禀报。
皇帝刚服罢『药』汤,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言沉默许久,知自己不能永远躲着妻子不,终是涩然道:“请皇后进来吧。”
皇后一身素服,脱簪子,长发披散着,双眼中满是血丝,一看就是整宿未眠。
她走进殿中,不皇帝发话,便往御榻前重重地一跪,顿首道:“妾管教儿子无方,恳请代那逆子受死。”
皇帝就难看的脸『色』又灰败几分,颤声道:“这件朕自会定夺,皇后不必过问。”
皇后眼中涌出泪水:“求陛下看在妾侍奉巾栉一场,留那逆子一条贱命……”
皇帝道:“也知道我们夫妻一场,若是那逆子谋逆得逞,取我『性』命,又待如何?”
皇后脸『色』一白,一时间无言以对,她对皇帝的分早在一个个嫔妃入宫、诞下子女后渐渐消磨殆尽,儿子在她心里的分量自然比丈夫重。
若是儿子得逞,她约私下里训斥一番,伤心一场,也就接受。
她下拜道:“陛下真龙天子,有上苍护佑,定能逢凶化吉。”
皇帝却并不揭穿她的心思,只是自嘲地笑笑:“若不是萧泠带着亲兵来救驾,这御榻上的真龙天子就换人。”
皇后忙道:“那逆子志才疏,成不足败有余,陛下以将他圈禁来,废他双腿,让他再也不敢痴心妄想,只要能留他一命……”
她带着哭腔道:“陛下,郎已经走,若是这逆子也没,陛下叫妾怎么活下去?”
皇帝看一眼憔悴的发妻,轻轻叹口气:“虎毒不食子,以为朕心里好受?是根不知道那志才疏的儿子做些什么。”
顿顿道,眼神重又变得冷硬:“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说。别忘还有一个儿子,与其为那逆子『操』心,不如多关心一下三郎。”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在屏风道:“启禀陛下,萧泠将军到,在配殿中候觐。”
皇后听“萧泠”二字,眼中有戾『色』一闪而过。
皇帝瞥眼妻子道:“朕这里还有,皇后请回吧。”
皇后待要再说什么,皇帝已向身边的中官道:“送皇后回寝殿。”
皇后虽不甘心,却也知道皇帝召臣,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须得徐徐图之,遂默默礼退出去。
随随跟着引路的内侍向皇帝寝殿走去,走到阶前,便看一身素服的皇后正顺着台阶往下走。
随随一礼:“末将拜年皇后娘娘。”
皇后身子微微一颤,顿住脚步:“萧将军免礼。”
随随微微躬身,待皇后离去。
皇后却缓缓走到她面前,打量她一眼,垂下眼帘,忽然敛衽一礼。
随随赶紧避开:“皇后娘娘折煞末将。”
皇后道:“萧将军高,于桓氏有恩,于社稷有功。宫这一礼萧将军当之无愧。”
说罢微微颔首,向阶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