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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随风直上(2 / 2)

就算十万二十万人都死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侧过头,仇薄灯拨开银枎叶,看见不远处东街的方向隐隐有火把一点点聚集,朝这边过来。

“诸位,看起来我们真的要被追杀了。”他慢吞吞地说。

“什么?”

原本还蹲着琢磨能不能把大蛇尸体带走的左月生立刻跳了起来。

“找个地方躲躲,神枎这么大一时半会找不到。”

仇薄灯松开树叶,一撑树干,刚要起身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破运气。”

“快走快走。”左月生匆匆掰走大蛇的两根毒牙,见仇薄灯还坐在树上不动,急得催促起来,“仇大少爷,您还等什么啊?”

“等下,头发缠住了!”

仇薄灯气恼地应了一声,把头靠回树枝上,抬手艰难地摸索起来,想要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

左月生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想起仇薄灯这位“人才”自己给自己刨的那头乱发,瞬间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仇大少爷!别!您千万别自己解!”

说着,他就火急火燎地要赶过去。

“我来!我来!”

“滚!”

仇薄灯远远瞥见他那双沾满蛇口粘液的手,脸色瞬间一变。

“敢过来我宰了你!”

“小心背后——”

下边的叶仓刚帮着陆净把他的金网拆下来,一抬头瞳孔瞬间紧缩。

枝折叶落,银枎被强劲的气流携裹着像一线瀑布般从天而将,一道灰色的影子转瞬间袭到了仇薄灯头顶。双翼展开,巨大的阴影将仇薄灯笼罩其中——是一只迅如雷霆的大鸟!它像一根箭,穿障破碍而来,利爪骤张,抓向坐在树干上解头发的红衣少年。

叶仓吓得把眼一闭。

“禁。”

兀地里,有人清喝。

灰鸟断枝落叶自动出鞘的太一剑……

齐齐在半空定住。

清喝的时候,来人还在很远外的地方,声音落下后他已经提着灯,落到了仇薄灯坐的树干上。

雪青色的祝衣。

正是白天去过柳家的少年祝师。

正在和长发做斗争的仇薄灯一抬眼:“是你?”

少年祝师提着灯,朝他走过去。

下边,左月生停住脚步,退到其他两人身边,拿胳膊肘捅了捅陆净,小声道:“完啦!”

“你们怎么处理被当场捉住的违禁者?”陆净悄声问叶仓。

“捆了扔地牢里,祭祀的时候再……”叶仓划了下脖子。

仇薄灯耳尖,听到下面那三个傻逼的对话,目光刀子一般剜了他们一人一眼。三个人朝他摊了摊手,左月生带头一个挨一个在树干上一溜地排好——他们倒很有自知之明,见了刚刚少年祝师只一个字就让灰鸟现在还定在半空,瞬间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

某种程度上,姓左的胖子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不是没有道理。

“要杀要剐一会再来。”

仇薄灯懒得搭理下边的三个活宝,半低着头自顾自继续和头发做斗争。

“现在忙得很。”

纸灯笼被斜插在旁边的枎枝上,衣袂摩擦发出细响,穿着雪青色祝衣的少年祝师屈膝在仇薄灯身边半跪下来。他一伸手,扣住仇薄灯的腕骨,用了力但不至于过重,按到了腕上冰冷的夔龙镯,指骨微微陷进皮肉里,显得强势却又极力克制。

下边缩头缩脑蹲着的三个人缓缓地张大了嘴。

仇薄灯慢慢地挑起眼皮。

灯笼是用淡雅的宣纸糊的,上面用墨浅浅地描了依水而去的连绵山峰。蜡烛的光从里面投出来,把山和水的影子投到少年祝师的脸颊上,掠过颧骨,落进眼眸。

“不要动。”

少年祝师说,又低声解释。

“一会就好。”

且不提太乙宗居仙门第一,镇山至宝怎么会落到一个少年人手中,单就这“镇山之宝”就荒唐得不像话:剑鞘是烂的,剑镡剑柄是锈的,剑刃坑坑洼洼是狗啃的,别说七万七千两黄金了,一文钱都没人要。

说来说去,都当是哪家贵少闲着没事,寻乐子。

…………

哐当。

笑谈的主人公把剑远远地丢了出去。

“一文不值”的破剑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自个“咻”一声飞了回来,悬在仇薄灯面前,摇摇摆摆拿剑鞘戳他胳膊。

看起来居然怪委屈。

“你还委屈?!”仇薄灯怒了,“你要是真觉得我是个夺舍的妖邪,就给我一剑。我不仅不怪你,还要谢你。”

“来来来,现在立刻马上。”

破剑“啪嗒”掉地上,蔫头蔫脑地拿剑镡蹭他的靴子。

仇薄灯蹲在地上,捡了根木棍戳它:“少来这套,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带我来这鬼地方,我会落到这地步?”

他微微冷笑。

穿书他又不稀罕。

上辈子,仇家就是“名门望族”,要势有势,要财有财。仇薄灯含着金汤匙出生,打小钟鸣鼎食地长大,要什么有什么,日子别提多潇洒了。结果在十八岁成年这天,穿成了《诸神纪》里的同名纨绔。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网络!

仇薄灯险些表演一个原地暴毙。

后来发现这纨绔辈分还挺高,整个太乙宗就没不需要向他行礼的,不像以前他做点什么,都有一大群老头子“哎呦哎呦”地劝。再回忆一下,原身在剧情里作天作地,照样好端端活了八百年,仇薄灯这才没去“北辰山一跃解千愁”。

原身不是什么好东西,仇薄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用演就是个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

是故,太乙宗上下愣是没人发现“小师祖”换了个里子。

没网的日子里,仇薄灯把宗门折腾得鸡飞狗跳。

这天,他在藏书阁里找杂书看,翻到太乙宗有把“太一剑”,能照一切妖邪鬼魅,因为有这把古剑镇山,一万多年来,太乙宗就没有出过妖邪夺舍弟子混进山门的事。

仇薄灯看了,不屑至极。

想他穿成原身,不也是种“夺舍”?这太一剑,真有那么神异,就该出来把他劈了。到现在都没动静,可见古人最爱吹嘘自己,就跟上辈子他家那些老头子动不动就称仇家曾得“天授”一个德行。

结果,白日刚笑过太一剑,夜晚就听得“咻”一声,一道白虹破窗而入,直接冲面门就来了。

竟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古剑!

剑光大盛。

被剑光淹没前,仇薄灯第一个念头是:

难不成太一剑辨认妖邪还带延迟的?

第二个念头则是:

希望能穿回去。

再一醒来。

他躺在一条无人的胡同里,身边是变得又破又烂的太一剑,头顶是舒展交错的古木浓荫,苍穹和天光只能从枝杈和羽状复叶的缝隙里漏下来,目力所及之处,所有房屋都处于树荫的笼罩下……

仇薄灯当时比刚穿书那会,还要茫然上三分。

找了个人问,才知身处清州枎城。

清州离太乙宗所在的东洲甚远,枎城又是个小城,认太乙小师祖这张脸的呢?目前还没遇到半个。仇薄灯又是个出门前呼后唤的。付钱拿东西这种事,从来不用劳驾仇少爷那双尊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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