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莺望向皇帝,云韶显然有些惶然,无意识攥紧袖子,黑眸垂着,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
“陛下准备过去吗?”
云韶:“莺莺都看到了?”
微莺弯弯眼睛,笑着看她。
云韶被看惶然无措,手指绞在一起,关节因用力透苍的颜『色』,“莺莺……”
微莺凑过去一点,“北厥驸马?什么时候和陛下熟了,只怕这是陷阱,陛下还是不要过去吧。”
云韶颓然瘫倒,低着眉眼,不知该什么,微莺待她越是温柔殷切,她心中越是忐忑害怕。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现在,被偷的正主要回来抢走她的莺莺了。
云韶慢慢攥紧奏折,纸『揉』皱浑然不觉,半晌,才抬起幽黑的眸,“我要去的,莺莺。”
她撒了一谎,就必须用更的谎言来弥补。
就算知道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从六前做决定的那刻,从六后再见微莺的那刻,早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但她不后悔。
微莺想了想,笑道:“好耶!那我也跟过去,这样就不要加班了!”
陛下也不用选秀了,快乐。
云韶马上反驳:“不,你不能过去!”
微莺:“为什么我不能过去?!”她想到什么,笑了一下,“陛下不必担心,你看我上次在秋狩表现好,连贵妃都不一定能打过我呢,虐那些北厥兵,不是轻轻松松?”
云韶手足凉,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莺莺过去,不能让莺莺看到那人……
自这日后,微莺几次想和皇帝提,想陪着皇帝一起御驾征。但云韶总是不许,她开口没几句,就冷下脸,然后卖可怜头疼。
皇帝想要御驾征,引起朝野震『荡』。裴翦带头反对,无论新臣还是老臣,这回总算达成统一,跪在地上喊“陛下三思”。
但皇帝陛下从来都是执拗偏执的,了几次雷霆之怒后,大臣们总算明她不是一时起兴,而是下定决心。这时朝堂宫党已除,皇帝一不二,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反对。
于是大臣们只能一边叹息,一边小心布置,免刀枪无眼,北厥狡诈,伤到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
最后皇帝带上襄卫京壤的卫兵,从盛京,浩浩汤汤往北,裴翦护驾,越清辉崔相在朝中主持大局。
云韶垂着眉眼,双手攥住缰绳,明丽的秋阳扫下,她本来就皙的肌肤,照更加苍。来之前,她微莺关在了玉『露』殿里,让贤妃福寿照看……
也许莺莺会生气吧。
云韶忐忑地攥紧掌心,片刻,又慢慢松开,嘲讽地拉扯一下嘴角。
不管怎样,她也不能让莺莺再见到那人,除非她死。只要还活着一日,就不能让莺莺从自己手中飞走。若是死在北疆战场,魂归泉下,那么,她解脱了,莺莺也解脱了。
云韶阖了阖眸,再睁开眼时,眼坚毅,再无动摇。
这一生的喜欢,不过一场抛掷一切的豪赌,她早已压上所有赌注,不能再回头了。
秋天的阳光照在侧离离藜麦上,淡紫的田野,让云韶又想起许前的初见。
轻女人站在花树下,肩头落满淡紫的碎花,浅金的阳光从花树漏下,像明丽的瀑布般,落在女人的身上。她眉眼弯弯,微微笑着,从怀里拿一捧甜香的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的香气掺杂在阳光里,这一幕,让云韶记了许。
她想,爱上这样一人,自己注定要做一名赌徒;但若不是爱上这样一人,也许,从小浸在冰冷恶意偏见里的少女,早在六前那场大火中,坦然接受自己的宿命,代替哥哥烧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夜晚。
因为遇到了光,她才会从地狱中爬回来,才会成为罪累累的恶鬼,才会……想要好好地生活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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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军队扎营,云韶披着外袍,坐在主营看军情密报。
她又翻裴阙的那张密报,目光落在昭告天下四字上,眼渐渐沉下来。
裴翦掀开门帘走入,“陛下?”
云韶抬眸:“什么事?”
裴翦心中一惊,少天子坐在灯火下,眼眸漆黑如暗夜,阴郁萧索,像铺满阴云的天空,黑沉沉的,透不进一点光。
他开始怀念在皇宫中的陛下了,那时天子眼睛里是有亮的,嘴角,也是常常带笑的。
“陛下,”裴翦递上来一张折子,“前方递上的情报。”
云韶垂眸看眼,丢到了一边。
裴翦摊开地图,:“北厥想要在河谷和陛下谈,但陛下看,河谷这边是葫芦的地形,葫芦口是朝向北厥的,万一进去,被堵住葫芦口,便成一条死路。”
云韶没有。
裴翦斩钉截铁:“绝对不能选在这里,北厥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思!”
他慷慨激昂陈词一番,准备北厥再摁在地上摩擦一番,打到这群总打歪主意的蛮夷服气为止,了半天,却皇帝恹恹地叹了口气。
裴翦望去,见天子『揉』着眉心,情有些疲惫,便道:“陛下不要『操』劳,早些歇息吧。”
云韶点头,“嗯,你先退下吧。”
裴翦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总觉现在皇帝身上带些孤绝,仿佛已经下了某项决心。他请安后,默默离开主帅营帐,偌大空『荡』的帐子里,只剩一人独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