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没带斗篷入宫,阮雪音将自己那件绛红斗篷给她披了。她欣然受下,一点点放慢步子到了上官妧身边。/p
至水榭外九曲回廊处,顾星朗停顿转身,见竞庭歌与上官妧并行在一处,未动声色,只淡淡道:/p
“行将入冬,夜里风大且冷,都早些回去休息。送竞先生回同溶馆的车都安排好了?”问的是涤砚。/p
“是。此刻正候在正安门外。”/p
顾星朗满意:“好生送竞先生回去。”又看一眼阮雪音,“你跟我走。”/p
阮雪音一呆,不及反应;竞庭歌却反应飞快:/p
三更半夜的跟你走,走去哪儿?想干嘛?/p
这般想着,又见顾星朗眉头一蹙,解下自己身上象牙白龙纹斗篷将阮雪音兜头兜脑裹了。/p
“两个人出门带一件斗篷,嫌自己身体太好么?”/p
此话说得含蓄,声音也低,但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四下安静,自然被竞庭歌听到了。不止听到了,她还分明听出些嫌她披了阮雪音斗篷的意思。/p
“是奴婢考虑不周。下次一定注意。”云玺接口,忙着领罪。/p
哪还有下次?竞庭歌气鼓鼓。/p
阮雪音不知自己是吃多了还是困极了,还是因为考虑顾星朗今日言行而分了心。总之她没想好该说点什么以应对当前局面,又觉得会越说越乱,不如不说。/p
但她不能就这样和竞庭歌分道扬镳。/p
“竞先生还会在霁都呆上几日,有机会见。”/p
就在她微张了口准备陈辞时,顾星朗言简意赅断了她思虑。/p
“走吧。”他转身举步,无从反驳,不容违抗。/p
阮雪音看一眼竞庭歌,算是暂别;竞庭歌回看,给了她一个直击神魂的逼视。/p
一团乱麻。阮雪音想。而这漫长的一天还没有结束。/p
“你故意的吧。”/p
阮雪音披着白色龙纹斗篷,和顾星朗并肩走在最前。涤砚和云玺跟在两丈开外。其他人更远。/p
“你说哪一件?”顾星朗负手望向空明夜色,月光莹白,暗涌的呼蓝湖水不断在身后退却。/p
“全部。”/p
“没那么夸张。”/p
他不想现在聊。阮雪音心道。或许根本就不想聊。/p
“去哪里?”她想一瞬,转了话头。/p
“挽澜殿。”/p
做什么?她没问出口,因为会显得怪,有些此地无银。/p
“不是说好今晚留新的功课?”像是听见了这没出声的一问,他再道。/p
哦对。阮雪音恍然。是说好了。短相思兮无穷极那天。昨天。/p
“我们要走回去?”/p
从呼蓝湖回挽澜殿,虽不如回折雪殿那般远,到底要费些脚程的。/p
“你还走得动么?”/p
他神色淡淡,眉宇间似有倦意,但语气沉笃,步伐更沉笃。/p
“嗯。”/p
阮雪音答。长夜深寂,十一月的风裹挟秋末冬初方冒头的刺骨和冷润,扑面而来,从头到脚。她微缩,拢一拢身上斗篷,暖而干燥,尚有余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