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史家两位夫人来,自不是单单为了贺贵妃这事的。她们虽没个女儿,娘家却都是有女孩儿的,何况史家还有一个湘云在,便有心与贾母打听打听那林小探花,与薛母打听打听薛家的两个孩子,自然,是刨除了纨绔薛蟠的另两个孩子。
薛母这里正好也有桩喜事,想着与贾老太君王夫人念叨念叨呢,便道:“正是要与老太太说呢,前头几日一直没过来与老太太说话,可不就是去办了件大喜事么。”
不说贾母,便是王夫人亦十分好奇,便听她继续道:“宝丫头她前头过身的大堂伯,不是留了一儿一女么,正养在我这里,老太太也是认得的,便是宝琴与她兄弟。琴丫头我是不大惦记的,她父亲在时便给她定了一位梅翰林家的小子。不过她那兄弟薛蝌,我却是再放心不下的。不想这孩子却有这样的缘,他顶头上司,一位姓许的翰林瞧了他,前头几日我便是一直给他相看呢。”
贾母便问道:“听着意思,是成了的?”
薛母笑,“正是呢,过几日便要议亲了的。”
贾母跟着笑道:“这可正是一件喜事呢,待定亲时,我与他们姨妈是定要去的。”
薛母越发欢欣,“我那侄子定要亲来相请的,届时阖府都去一起热闹热闹。”
史鼎家的便也凑道:“薛太太便不来请我们了么?”
薛母忙道,“定请的,定请的。”几人便都笑了。
史二太太便又与薛母打听起薛谦来,薛母正是乐呵的时候,也不隐瞒,便照实说了。史家两位太太一听,才知薛谦不过是担着个薛姓罢了,实际却与薛家并无干系,且他又是个父母不详的,便也就歇了心思,暂不提他了。
几人又说起了新科探花郎林珏。
林珏是贾老太君的嫡亲外孙,与史家自也是有亲戚的,不过史家两位夫人并未怎么见过他。史家两位侯夫人,算来也正是林珏的舅妈呢。
“如今珏儿正在圣上身边儿伺候着,最得圣上欢心,圣上是一时一刻都离他不得呢。”贾母语气颇为自豪。
史家两位侯夫人自是十分的奉承,“这林小探花哪里是姑母的外孙,正该是嫡亲的孙子呢。日后宝玉亦考了进士做了官,兄弟俩正当相互扶持呢。”
贾母笑道:“可不正是如此么,我只当他与宝玉是一样的。”
史鼎家的拿帕子试了试嘴角,玩笑道:“姑母这般疼着宠着,竟也不想着给我那大外甥做一门好亲事,如今那薛小翰林都已经快定亲了,我记着我那大外甥可比薛小翰林还要年长了两岁罢,可见姑母疼外孙的心也是假的了。”
贾母便笑指着她道:“真真是个促狭的,好的赖的竟都叫你说了,让我这老婆子都无话可说了。怎的,你这做人亲舅母的,莫非给你外甥寻了一门好亲?”
史鼎家的叹了口气,道:“正是想着给我这外甥寻摸个呢,我那可怜的敏儿妹妹去的早,他们父亲又没了,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操心,可还有谁跟着操心呢。”
说罢,伸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样的好日子,竟说这些惹姑母伤心。”
贾母摆摆,“并无甚么,多久的事儿了,我已是看开了的。”
史鼎家的这便笑道:“正是呢。只不知姑母想给我那外甥寻摸个什么样人家的姑娘,我与二嫂嫂常出去走动,也好给我那外甥好生相看相看。”
贾母便笑道:“你们那外甥素来便是个有主意的,我早便问过他了,他也是个有志气的,说是并不拘于什么样的人家,身为男人哪个还要蒙岳家帮衬了,只凭自己本事,自能为妻子挣来诰命。他便只要那模样性情都好的,又因他家只他兄妹二人,便还要为人和善的,同他一般待我那黛玉如亲妹子一样的。”
史鼐家的掩嘴笑道:“可见还是个孩子呢。”
贾母道:“可不是么,别人都巴望着有人帮扶一二才好呢,偏他是个左性的,莫非将来岳家瞧他是个好的,上赶着来帮衬他,他竟反要将人赶走不成,平白得罪了岳家。”
“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有些个要强的心思罢了,咱们只管寻摸着,届时给外甥寻个模样性情都好的,难道他还能因着家世好便不愿意么?”
史鼐家的便附和一声,“鼎儿家的说的正是呢。”
有了贾母的准话,妯娌俩心里也有了底。
贾母原是知晓史家两个侄媳妇有些话想打听,方才支走了几位姑娘,如今瞧着差不过了,便又将人都唤了回来,也是推销推销自家姑娘的意思。男子成亲原就比女子晚些,如今连薛家的小子都要定亲了,迎春尚且比林珏还要大上几岁呢,竟也没个人家来打听,贾母心内难免便有几分着急。
瞧着几位姑娘又回来了,史家两位太太了了一段心事,方才有心思细细打量起几位姑娘来。这一瞧,却是暗暗遗憾自家儿子娶妻娶得早了些,竟没娶着个这般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来。又想到家的儿媳也是十分贤惠孝顺的,便也渐渐止了憾思,说笑起来。
这边厢说得热闹,那边薛蟠却是不大痛快。倒不是贾家人给他难受了,却是这个休沐,黑子竟然又没得休。这已是连着两个休沐日黑子被皇帝留在宫说话了,薛蟠深觉危,眼见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有变绿的危险。
第29章
我是皇商薛蟠哟,咿呀咿呀哟,我有一只小霸王,咿呀咿呀哟,我的头顶长着一片深林,咿呀咿呀哟。
在贾府热闹了一日,薛母打水漂了五百两银子,薛家人才回了家。
薛蟠一到家便蔫耷耷地回了自己院子,便是被自家小霸王扑了个倒仰,也没什么反应。待铜钱儿被金银两兄弟撺掇着去瞧时,便见自家主子已是和衣睡着了。
因着薛蟠有些反常,金锭儿便叫银锭儿去与薛母说了一声。薛母过来瞧了一眼自家儿子,推了两下没推醒,这也有些慌了。问了薛蝌,知晓薛蟠今日席间便有些不大痛快的样子,也未饮酒,便忙忙地着人去请了大夫。
薛家银子素来给的大方,大夫很快便请来了,又是摸脉又是掐人又是针灸的很是折腾了一番,竟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老大夫连连摇头,实在捉摸不透这薛大爷到底是患了什么毛病,只得与薛母告罪,“薛大爷这脉象平稳,实在不像得了什么急症的样子,如今这般竟也如睡熟了一般,却又怎么都唤不醒。老夫才疏学浅,实在瞧不出病候所在,太太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薛母登时面上惨白,双眼向上一插,便晕了过去。老大夫只得又为薛母好一番诊治,好歹将她救了过来,再不敢多留,匆匆告辞了。
正在阖府乱乱糟糟的时候,黑子却是回来了。他一见府上这样子,正在奇怪,不是说去了贾家参加宴请了么,怎的不像如何高兴的模样。黑子正以为是不是在贾家受了什么气了,便见元宝匆匆迎了过来,一张向来沉稳的脸上满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