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脱不开,又气又急,转头张嘴一口咬着他的虎口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进嘴里,慕容珩竟然没有松手,任凭她咬着。
她楞了楞,松开了口,只见他的手上一排清晰的血印子,她的喉头翻滚起无法遏制的恶心,扑出床外搜肠刮肚地吐了起来。慕容珩忙托着她的身子,一边帮她拍背顺气。
她好容易才吐干净,躺在床上喘着气。
她自从怀孕以来,除了胃口不佳之外,并没有很大的妊娠反应。
秋荷一直说,这个宝宝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舍得让妈妈受苦,她淡淡地听着,低头抚摸着微凸的肚皮。
慕容珩用毛巾细细地替她擦拭着嘴角,“你心里不痛快,怎么拿我出气都行,只是别伤着咱们的孩子。”听他说“咱们的孩子”时,沐紫心中不可抑止地一软,再看到慕容珩手上的血痕,想起秋荷的话,心中更加难受,终于抬眸望着他。
慕容珩的脸比以前消瘦了,轮廓愈加分明了,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色,她心中有些疑惑,莫非他最近又发过病了。
见她反应不再激烈,慕容珩大胆地伸出手,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而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脸上泛出前所未有的的温柔,低声说道:“宝宝,你在里面吗?我是你爸爸啊!你是个乖孩子,快劝劝妈妈不要再生爸爸气了,好吗?”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乐此不疲,沐紫心中滋味难辨,竟然没有勇气去阻拦他。
慕容珩抬头,笑得十分纯净,“你看,他动了一下,他听懂了我在说什么。”沐紫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他想了想,说道:“你还有别的亲人吗?我派人去接他们来陪伴你好吗?”
沐紫的肩膀不自觉地颤了下,她的亲人……
兰彦是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如果不是他们慕容家的迫害,父亲不会死得不明不白,她和母亲又怎会过着颠沛流离、背井离乡的日子。如果不是他,母亲怎么会早逝,兰彦怎么会枉死,她又怎么会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她眼中涌起寒冰般的薄怒,重重地甩开他放在自己腹部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疲倦地闭上眼睛,声音低微无力,“你走。”
慕容珩心中一搐,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勾起了她痛苦的回忆,他望着她,心里害怕,欲语又止。
四下里十分安静,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每一次跳动,都能牵动心底深处隐隐的痛楚。
他怅然地站起来,低着头默默地往外走,却不经意间看见绣绷上青翠欲滴的兰花,每一片细长的叶子都仿佛一柄尖利的钢剑刺向他的眼睛,手颤抖着拂过兰花的叶子,一滴血珠滴落在叶尖上,他这才觉得手掌处疼痛得几乎无法忍受,捂着手,仓皇地推门而出,一口气奔到楼下。
院子里已经被白雪完全覆盖,他仰起头,天上仿佛有个黑洞,无穷无尽的白点从那个洞中散落下来。
为了那一次的错误,他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偿还。
他觉得自己是完了,她对他除了恨什么都没有了,而他却依然近似疯狂地爱着她,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他木然地走进大雪中,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清晰而落寞的足印……
一百零三。迷梦
顺子搀扶着酩酊大醉的慕容珩刚进屋子;就楞住了;吓得一激灵,连说话都有些打结:“姚…姚小姐;您来了…”
姚璟芝见他们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见慕容珩醉得不省人事,不由皱了皱眉;上前去帮忙扶着他;“大少爷怎么喝得这么多?”她不满道。
顺子干干地笑了笑,“今天来了几个南方的客商;应酬嘛;难免多喝了几杯……”
璟芝没有说话;和顺子一道将慕容珩扶到床上躺下。
慕容珩双目紧闭;面色微红。
顺子替他除了外衣和鞋袜,见璟芝还站在一边;忙赔笑道:”姚小姐,大少爷估计一时也醒不过来,我这就叫丫头们过来服侍,时候不早了,外面雪那么大,您还是先回去吧…”
璟芝淡淡道道:“不用叫丫头了,我来弄就好。”说着帮慕容珩把被角拉拉好。
顺子忙摆手阻拦,“您是客人,这怎么可以呢…”
姚璟芝没有理睬他,吩咐道:“你去拿热水和毛巾过来!”她伸手替慕容珩解开了衣领的扣子。
顺子不敢违拗,只得讪讪地出门去准备。
璟芝握着毛巾细细地为慕容珩擦去鬓角流下的汗珠,慕容珩闭着眼睛,头不停地在枕头上反侧,似乎很痛苦的模样,他的手垂在丝缎被面上,苍白而修长。
璟芝心中一动,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插进他的手下,慕容珩动了动,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璟芝低下头去,心头泛起蜜样的微甜。
慕容珩张了张嘴,似乎在呓语着什么,璟芝好奇地俯□子去,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别走。。。。。”他低低地说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璟芝含羞低下头去,不由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我们还没成婚……被下人知道了……”
她话还没说完,脸色却突然剧变,仿佛顷刻之间笼上了一层寒冰般的薄霜。
她听到他痛苦地说,”不要离开我,夕颜……”
手中的毛巾早已变得冰冷,水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琉璃灯中光影明灭,暗红色的天鹅绒窗帘上映出她自己的身影,却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雨很大,铺天盖地,洋洋洒洒地覆盖住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地面上升起迷蒙的雾气,天地间水汽氤氲,眼前的景物变得晦暗且不真实。
他被不期而至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街道上的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躲避着暴雨的侵袭。
远处道路的尽头,有一幢不显眼的两层小楼亮着暖暖的灯光,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拧得出水的衣服,风雨愈来愈大,他顾不得多想,便向那光亮处奔去。
他用力地拍门,过了好一会儿,门轴发出沉闷的转动声,一声炸雷凭空响起,他急得推门而入,开门的女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油纸伞掉落在地上,被风吹得老远。
他冒雨奔去捡起,歉然地将伞递还给她,女子一手举在头顶挡雨,一手接过伞,抬起白皙的面孔对他笑了笑,他看见她乌黑明亮如黑瞿石的眼睛,不由一怔。
他痴痴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眼熟,不禁脱口叫到“沐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