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撑着头,痛苦地闭上眼睛,可是却无法抑制方才看到的一幕如同放电影般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眼前,他们两人自如的谈笑,心有灵犀的眼神,夕颜娇嗔的笑容,他们看上去……是如此的般配……
紫薇花仍不知人事地在桌上兀自妖娆,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方才他在房内翻腾了半天,特意找出个细瓷长颈的花瓶把花插好,他当时欣赏了半天,越发觉得紫薇花妍丽可人;果然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
他盯着那花看了一会儿,忽觉得一阵刺心,伸手拿过,连花带瓶扔进了脚下的废物筐。
晚饭的时候,慕容珩推说不饿,没有出来吃。
沐紫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他下午离去时的眼神看上去有些伤情,她心中有些惶恐,有些忐忑,心中的一个小角落又似乎有小小的希望种子在悄悄萌芽…
不可能,他那么讨厌她,不可能是在……吃醋……
她还是一把扑灭了那希望之火,定是觉得他给她放假,她却不领情好好休息,还在四处游荡,所以心里不爽。
不管是什么理由,总之让主人不高兴了,她这个做下人的如果不去帮他把毛撸顺了,指不定明儿就给双婴儿鞋给她穿穿。
慕容珩的房间亮着灯,她用托盘端着碗香油鸡丝粥,轻轻地扣了扣门。
“进来。”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她抚了抚胸口,看来是自己太敏感过于紧张了。
慕容珩面朝着窗外站着,似乎在看风景。
她也朝他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今夜月黑风高,窗外漆黑一团,却不知他在望些什么。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她看到他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如流星划过黑夜,转瞬便归于沉寂。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两人隔着灯火面对面站着,他静静地望着她。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种冲动,想问她与仲亭是什么关系,但这个念头仅仅在脑中停留了不到两秒就被他否定了。他要以什么身份去询问她?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如果她承认了他们的关系,他该怎么办?
沐紫见他半天不开口,清了清嗓子,道:“大少爷,你晚饭没出来吃,我给你盛了碗鸡丝粥,你趁热吃了吧。”
他心中的郁结燃烧了起来,让他想发脾气,他想对她嚷道:“随让你来管我的,我不要喝什么粥,赶快拿走!以后没事不许进我的房间!”
最终,他心底喟叹一声,只是淡淡道:“你放在这里吧,我等会吃…”他终究是说不出那种剜骨挖心的话来。
他舍不得伤她。
沐紫点点头,拿起托盘道:“我待会过来收拾了。”说着就准备退出去,却无意中撇到废物筐里的紫薇花。
她十分怜惜地把它们捡起来,不解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把他们扔了?”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花,脸上露出喜爱的笑容。
慕容珩怔怔地望着她,心中的痛愈发清晰,他面无表情道:“忽然不想要了,就扔了……”
屋内的灯光有些暗,沐紫的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你不要了,可以送给我吗……”
“随便你。。。。。”他转过身去,声音有些不耐烦。
自从此人换了个名字后,脾气一向有些古怪,沐紫撇撇最不以为意,捧着花瓶,正高高兴兴地准备出去,却差点跟外面奔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只见顺子满头满脑都是汗,气喘吁吁道:“大少爷,不好了,城东莫澜江的江堤突然决口了,把我们在城东的草药仓库给淹了!”
慕容珩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顺子面如苦瓜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照说今年又不是大汛,怎么防潮堤会突然垮出个丈余长的大裂口,而且偏巧就在咱们库房附近的地方垮的,太幺蛾子了!”
慕容珩不等听完已经大步往外走了,“我去看看!”
沐紫本想提醒他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去,又想出了这样的大事,料想他是没有胃口再吃下东西了。
她叹了一口气,济慈堂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兰彦昏沉沉地睡着,觉得自己仿佛飘荡在浮满水草的黑色大海,滑腻的水草缠满了他全身,他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挣脱。又好似掉进了满是尖刀的陷阱,刀锋穿透了他的肌肤,浑身鲜血淋漓。
骨骼疼得咯吱作响,身上如同被烈火炙烤般滚烫,四周都是浓黑的迷雾,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在一分分流逝,心中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你不能死,还有血海的深仇未报,你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他的身体悸动了一下,强自留住胸口的一丝气息,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轻轻地解开他的衣裳,在他的伤口上小心翼翼地涂上药膏,一股清凉的感觉如泉水般滋润舒缓,伤口的疼痛没有那么清晰了。
有两滴凉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胸口,他浑身滚烫,那液体仿佛洒在干涸土地上的甘霖,他不由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柔软微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他如同即将淹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握住那只手,那手细滑柔软,仿若无骨,一开始被他捉住马上向后缩了一下,之后便顺从由他牢牢地握着。
他的心忽然变得很安宁,梦里也紧握着那手不放松,感觉有人往他嘴里一口一口喂着甘甜的汤水,那盛汤的器皿十分古怪,柔柔软软的,有些湿润,有些芬芳,让他不由得想用力吮吸。
六十六。相见难
不知昏睡了几个日夜,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柔和的灯光透过水红色的纱帐在床上铺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房间内陈设简洁雅致,这应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他揉了揉额头,一抬手浑身如散了架般的疼痛,他低头,见自己的胸口上包扎着厚厚的一层纱布,想起那晚被人偷袭的情形,他来沧州时日不多,是何人会对他下此毒手。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扎着两个小髻的小丫鬟捧着药进来,一眼瞄见他睁着眼,兴奋道:“先生可算醒了,阿弥陀佛!”
兰彦问道:“请问姑娘,这里是哪里?是谁救了我?”
小姑娘抿着嘴唇想了一会,道:“自然是我家姑娘救了你,你那日被打成了个血葫芦,幸亏我们姑娘路过把你救了,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