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梓彤心头一颤,翻身下床,顾不上穿鞋,就朝屏风后走。/p
小床上整整齐齐地叠着被子,什么人都没有。/p
那一瞬间,她心情大起大落,不知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些。/p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睡醒就告诉他实情,可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p
现在好了,有人帮她做了选择,她不用急着说了,或者永远都没机会说出口了。/p
她耷拉着肩膀,赤着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周身笼罩着失落和悲伤。/p
春华听到里面有声音,端着铜盆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p
她吓得不轻,赶紧把盆放下,就过来搀扶她。/p
“公主,您怎么在这里站着,还没穿鞋袜,会染上风寒的。”/p
说完之后,也不见她出声,好似一截失去生机的枯木,任由她拉扯着。/p
春华心里难受,把她领到床前,弯腰给她穿鞋袜。/p
“公主,白公子天不亮就走了,他见你睡的熟,便没让人进来扰你。”/p
君梓彤听到白公子三个字,才终于有了些反应。/p
“他……可有说什么?”/p
不过是几个字,却说的万分艰辛。/p
春华知她心中所想,也不再隐瞒,把昨晚发生的事都一股脑告诉她了。/p
君梓彤心跳的厉害,仿佛一张嘴就能从喉咙口蹦出来。/p
“他……都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p
春华点头,回的干净利落。/p
“没错,我把公主将要和亲的事情都告诉白公子了,该如何抉择,选择权在他手里。/p
公主,你要怪就怪奴婢多嘴吧,我知道你想亲口告诉他。/p
但你心肠那么软,怎么说的出口,那不是自己往伤口上撒盐吗。/p
干脆让奴婢来做这事,白公子早晚都要知道的,左不过就这两天的事。/p
与其从外人那里听到,不如在咱们这儿知道,他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些。”/p
君梓彤双手微颤,仰着头,一语不发。/p
春华把她的靴子穿好,又帮她穿好衣裙。/p
“公主,你不要逼自己,也不要折磨自己了,你这样,我们看着比谁都难受。/p
白公子对你的情谊,我们看在眼里,若他真的爱你,肯定会尽自己所能去解决这事。/p
可若只是嘴上说说,却一直无动于衷,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不值得。”/p
君梓彤闻言,无奈苦笑一声。/p
“他只是个翰林院的编修,就算他想,又能做什么呢。/p
春华,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强人所难,我已经任命了。/p
他离开也好,早点认清现实,早点放弃。/p
等我去了北冥,他再找个相爱的人,美满地过日子,这才是他该走的路。”/p
离她远点吧,毕竟她要走的路布满荆棘,注定要脚下染血,遍体鳞伤。/p
只有她一个就足够了,没必要再拉一个人受苦。/p
迦逻寺别院冷冷清清,唯有主仆的谈话声从窗口若有似无地传出去,夹杂着几声叹息。/p
而此时的太傅府,却有些热闹。/p
凉京城,太傅府。/p
白太傅上了年纪后,每日起的都很早。/p
早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考校孙子的功课,雷打不动,日日如此。/p
得亏嫡孙听话又勤奋,从不会让他等,每天起的比他早,会提前在书房等着。/p
可偏偏他今日到了书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p
当即找来管家问了问,这才知道,昨晚下雨,嫡孙外出,至今未归。/p
白太傅吓得不轻,以为孙子出了什么意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p
管家被他吓得也不轻,赶紧把人扶稳坐好,又请来大夫瞧了瞧。/p
还不忘安慰几句,小少爷向来懂事,不会做出格的事,更不会出事的。/p
白太傅却摇头叹息,满面忧愁,仿佛一下又老了好几岁。/p
他自知并非世家出身,属于寒门学子,在朝中一向小心谨慎,从不轻易站队。/p
能坐上太傅之位,也是摄政王派系和太师派系互相拉锯的结果,相当于是捡了个大便宜。/p
就算他处处谨小慎微,可也防不住家里出了不肖子孙。/p
大儿子白正卿宠妾灭妻,在凉京闹得沸沸扬扬,算是把他的老脸给丢进了。/p
后来还是他大义灭亲,主动提出把大儿子下放到商落城,干脆眼不见为净。/p
大儿子就这么废了,还有小儿子白正则,偏偏他自幼不学无术,也没有什么读书的才能。/p
混了这么些年,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混吃等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p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废物小儿子给他生了个好孙子。/p
两个儿子都不成器,他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p
白默笙自幼就表现出非凡的智慧,学东西很快,而且很喜欢读书。/p
从五岁起,他就手把手教孙子习字,督促他读书。/p
白太傅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白默笙身上,可谓是倾尽了所有心血。/p
所幸白默笙没有让他失望,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还入了翰林。/p
本以为大孙子会这么一直听话乖巧地成长,在他的羽翼下茁壮成长。/p
可谁知,眼看着都十六岁了,竟迎来了迟到的叛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