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啄微微怔忪,他却已经转身走了。
少年黑色T恤的衣角还有零星异彩,是刚才在信中围墙外涂鸦时没留神甩上的。
燕城这两年在评文明城市,市容市貌抓得很严,但却总有人顶风作案,在夜里将白日被城管大队带人刷得惨白的墙面涂满各种天马行空。
本来是要被抓的,但去年年底,城南区那一夜之间变成彩色的井盖却上了本省的新闻版面——被夸了。
从那以后,只要不过分,这事也就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楼下的卷帘门又被从外面踢了两脚。
许啄轻轻地拧开了卧室的房门。
确实也是想象不出,那位少年于星夜在井盖边席地而坐,一脸认真在上面勾勒哆啦A梦的样子。
门内的房间不算太大,布局意外地和汇嘉24层他那间阁楼十分相似,装修也很简单,入眼皆是干净的木色。月光从天窗落下打在床脚,许啄的目光停在了墙上的那张海报上。
樱桃小丸子。
寂静的夜里,许啄侧过头,眼尾不为人知地弯了弯。
“操。”
贺执在街角停住了步伐,猛地回过头来。
操操操操操,他墙上那破玩意儿不会已经被看见了吧。
那是他八岁贴上去的,可他现在十八岁了,早就不喜欢了!只是一直懒得取下来而已!!
“……”
掉头回去把小结巴眼睛蒙上顺便把海报撕下来团成垃圾丢掉的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苏泊尔的来电,狗东西在催他去上工。
“啧。”贺执挂断他的电话,从裤兜里取出黑色防霾口罩蒙上唇鼻,彻底放弃了刚才的愚蠢念头。
无所谓,反正以后也未必会再见了。
贺执很穷,家徒四壁。
那些曾经的叔叔们总觉得贺妗给他留下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富,但除了青南路那套破房子,贺执只在某次翻墙回已经不属于自己家的那套别墅取东西时,才在他们打不开的保险箱里找到了贺妗最后给他留下的东西。
一个上锁的小盒子。
贺执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锁,看见一封信,一本存折。
信封上写着“未来儿媳妇亲启”,贺执没有打开,但他翻开了存折。
刚一打开,一张便利贴便掉了下来。
“小执宝贝的大学基金”。他妈妈的字。
大学基金。
贺女士可太敢想了。
贺执坐在地上一个人笑了很久,最后把盒子原封不动锁了回去。
所有人都觉得那盒子里藏着让贺妗下大狱乃至让他亲爸嗝儿屁的财富,但只有贺执知道,他亲爱的母亲抠抠搜搜,每月只往存折里存五百块钱。
她入狱那年贺执刚上初中,而贺妗也才刚刚开始做她儿子或许能突破九年义务教育的白日梦不久——她只来得及存了三个月“小执宝贝的大学基金”。
存折不动,房子不动,贺执很穷,何止很穷。
而穷的人总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他眯着眼,对着夜色无聊地撇了撇嘴。
第5章关关且鸟(5)
第二天早上,许啄是被林宵白在外面拍门吵醒的。
“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再不起床早自习都要错过了。”
懒洋洋到丧气的语气,但却比宿舍楼道喇叭里每天早上六点五十准时播放的《精忠报国》还要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