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躲在二楼卫生间里,果然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从三楼一直传了下来,然后朝练声房的方向奔去,我迅速尾随上去。只见吕江在一面方镜子前推了一下,然后镜子便自动的移开,露出后面的黑色金属的轮廓,原来秘密是在那张镜子后面,我一直以为这是梦兰练歌喉时所用的,没想到吕江会将秘密放在自己女人的经常使用的场所,这个完全出乎正常人的思维定势,可见吕江的心思的确慎密狡猾。
吕江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做什么动作,墙上的金属暗格就自动开启了,他伸手到里面正准备掏出什么,这时候警报止住了,他警惕的回头一看,见屋内并无什么大动静,便又将手中的物品放了回去,重新将暗格关好,并把镜子推回原位,等他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躲了起来。
看到吕江走到一楼去查看实情,我趁机溜进练声房,按照他的步骤推开镜子,后面果然露出一个金属暗格,只不过这个暗格没有锁孔,只有一个摄像头般的装置,上面的led灯还闪着绿光,我一看就知道,这个暗格用的是虹膜识别装置,只有吕江站在面前才能打开。
此刻,我已经差不多知道想要的了,但这个时机根本无法打开暗格,只能先行撤退再说。等我走到一楼的时候,发现大楼的保安已经上门来查看情况,吕江正穿着睡袍在训斥他们,趁两个佣人都在厨房忙碌的空隙,我溜回阳台上,抓住绳索,扣好搭扣后,用力向上摇了三下,然后双手交替着抓着绳索向上爬。
这回可不像下降那般容易,等我自行回到屋顶的时候,已经是双手发麻、浑身乏力,施依筠看到我刚一落地便上前抱住了我,口中颇为担忧的道:“弟弟,你没事吧,我听到大楼警报一直响,发生什么了?”
“没事,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走吧。”我微笑着安慰着她,两人迅速穿上原来的伪装,打扮成大楼清洁工的样子,趁着大楼保安都被召唤去吕江家中的空隙,离开了这个地方。
淮海市新华大厦的25层,《环球》杂志的金色大字铭刻在过道上,一间宽敞的采访室占据了整层光线最好的房间,白色帷幕后有一家外形像电子验光仪的机器,我在机器后准备着接下来的程序。帷幕外,杨乃瑾正和一个25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在聊着,他们正在核对着接下来采访稿的内容。
这个男子身高与我相仿,偏瘦的身材配着合体的西装,打着细方格领带,头发用摩丝固定得一丝不苟,颇为英俊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上去跟他的岁数一样年轻,浑身洋溢着阳光气息,他跟一身职业装的杨乃瑾站在一块聊得很融洽,期间好像讲到什么,惹得杨乃瑾露齿大笑,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很开心。
我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仪器,这是我刚刚从燕京给运过来的,上次从强生大厦回来后,我便立即与薇拉su取得了联系,这种虹膜扫描复制仪器尚在实验室阶段,也只有薇拉su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我弄到,而现在它要派上用场了。
旁边传来一阵香风,杨乃瑾已经溜回我的身边,她好奇的看着我摆弄仪器,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这个东西可行吗?”她好奇的问道。
“没问题的,已经调试好。”我的回答很简短,顺口问道:“你那边呢?”
“林玮很棒的,他是我们系上一届的高材生,现在已经是《环球》杂志的首席记者了。”杨乃瑾提起那个年轻记者,好像如数家珍般。
我深知吕江是头老狐狸,他绝对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我要在不知不觉中取得他的虹膜信息,是一个极不容易的事情,想来想去,唯一靠谱的还是利用媒体的手段。只不过,杨乃瑾所在的单位又是攻击吕家最得力的媒体,而我与杨乃瑾都是露过脸的人,不方便出面跟吕江接触。最后在杨乃瑾的推荐下,我们找到了《环球》杂志社。出乎意料的是,杂志社居然愿意接下这个采访,但我们并没有道明自己真正的目的,只有这个林玮清楚我们要做什么,因为没有他的配合是完成不了的。
不过,这个林玮好像跟杨乃瑾颇为熟络,毕竟他们曾经在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进修过,他们有同样的教育背景和成长环境,所以沟通起来毫无障碍。但是我总觉得林玮对杨乃瑾的态度有些过于亲热,但此刻我又无法对他的言行说什么,因为这件事需要他在台前控场,而我只能躲在幕后监控着,毕竟这种事情要让人帮忙是很不容易的,要想具备这个专业背景又能够不露馅,除了这个林玮还真找不到其他人了。
室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我跟杨乃瑾对视一眼,正主子要来了。果然,吕江在杂志社几个管理层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西装革履、气派十足,但林玮也毫不怯场,他微笑着跟吕江握手问好,同时委婉的拒绝了杂志社领导在场。
市内已经摆好了两个沙发,吕江不客气的在稍大的那个上面坐下,他开门见山的说:“林记者,有什么要问的请尽快,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吕总,请不要着急,这次采访是我们为你量身定做的,是否能够起到效果还要看你的配合了。”林玮微微一笑,他不卑不亢的答道。
我们之所以能够请动吕江,其实还是借了《环球》杂志社的光,因为近来各界媒体对于吕江颇不客气,特别是吕天轮奸案发之后,被报刊杂志电视大肆宣传,吕江在媒体身上吃了老大的亏,更是想防小偷般防着记者。但《环球》杂志作为人民日报下属的机构,天生具备的政府背景减轻了吕江的鼓励,并且林玮有针对性的提出一份公关方案,想借助这次采访替吕江发声,并有目的的反驳一些流言,进而达到提升吕江在媒体上的形象的功效。
所以当林玮提出自己的要求和看法之后,吕江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尽力去配合了,抛开其他的不谈,两人的对谈听起来还是颇为精彩的。林玮对于问题的拿捏以及提问方式的掌控十分老道,而吕江更是指点江山、侃侃而谈,他的言行中充满枭雄之气,自信满满又不容置疑,对于自己不利的传闻他都是正面回应,但多高抬低放、举重若轻,谈话过程中多次引用自己的回忆,特别是自己一路走来的创业历程,将自己打造成顺应历史潮流的改革者和企业家,要不是我们事先对他的历史一清二楚,还真的容易被他的所迷惑。
采访过半,林玮趁着中间休息的空隙,站起身来很自然的道:“吕总,我想跟你玩一个心理游戏,你敢不敢配合一下。”
可能是之前的采访给他留下的印象不错,吕江对林玮的要求并无多少介意,反而被他话中的激将之意挑起了好胜心,他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有什么招式你尽管使出来。”
林玮微微一笑,他走到帷幕旁边,拉开一条缝,露出虹膜扫描仪的取景器,然后拿了把真皮靠背椅放在前方,用手一指道:“吕总请坐。”
吕江虽不明所以然,但还是如他所言坐了上去,他的身高坐在椅子上,头部刚好正对着取景器,林玮不动声色的把取景器拉了一下,口中说道:“吕总,请把你的眼睛对准玻璃,然后凝神不动二十秒,这个时候我会向你提问题,你必须马上回答,不能有思考的时间。”
他话语的说服力很强,吕江此刻怎肯示弱,他马上遵照着林玮的指示办了,我见时机难得,马上开始操作起来。
二十秒很快就到了,林玮的心理问答才问了7、8道,吕天回答得极为迅捷且毫无慌乱,显然他的大脑并未随着年龄而衰退,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已经利用这短暂的二十秒,扫描并记录了他的虹膜信息。
这个小环节好像让吕天的心情更加愉快,待我们从帷幕后的偏门撤离时,他还在与林玮聊得热火朝天,浑然不知将会有一场乌云向他头上移来。
但那个时刻已经不会太远了。
第八十一章
取得吕江的虹膜信息后,我迅速复制出了足以以假乱真的人工虹膜,然后再挑选了一个平静的夜晚,从吕家哪个暗格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玩意,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复制了一份拷贝。
但是,在仔细听过这份拷贝后,从中所获得的信息却让我与梅妤都大感意外,我们原本以为吕江只是简单的商业行贿而已,没想到录音中所谈到的内容却更为复杂,远比我们所想象的复杂。
概括点讲,这是一场政治性质的收买行为,为了这十三个不同领域的高官,吕江付出了30亿左右的费用,这些费用都是利用“徐兆兰”名下的股份在高点抛出所得,而后这些钱被打散并以不同的身份和名义,通过多道手续流程,将钱完全洗白后,再纳入这十三人的腰包中。
直到此时,我与梅妤才明白,吕江对于“东方建设”的一系列行动,并不是没来由的一时兴起,而且有着一套完备的获利方案在内,取得国博会地块只是其中的一步,更重要的是通过收购造成利好,并在二级市场上进行套利。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东建集团的配合,杨霄鹏则是这条线上最大的阻力,所以才要下这么大气力铲除他。
但录音内容中,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十三人在交谈中虽然表露的意思很是隐晦,却不约而同的都提到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是我们早就熟悉的那个人。他们似乎在为这个人谋划和服务,这笔钱既是酬劳,也是他们的投名状,好像借以巩固自己在那个人旗下的地位,并冀望将来得到更多的回报。
虽然我与梅妤分析了好几天,也没有从他们的对话中摸索出点什么,但光凭吕江操纵证券市场的行为,就足够对他提起公诉了。但在此之前,梅妤还想征求一下曹亚民的意见,所以我们约好了今天下午的密会。
我与梅妤驱车到了海滨,独自登上一条等待已久的快艇,向大海驶去。梅妤并没有跟我一起登船,因为对方要求在场人数不能超过三人,我只好将梅妤留在车上,孤身前往约定好的地点。
我站在快艇船头,掌舵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跟我一般的沉默寡言,所以我也用不着与之攀谈,只是默默看着碧蓝的海水在快艇下方分开,尖尖的船头像利斧般剖开海浪,溅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身后的陆地很快便被抛在了视野之外,极目远方是一望无尽的蔚蓝。
约莫行驶了半个小时之久,我和快艇已经身处一片宽阔无垠的海水中。这片大海平静而又深邃,无云的天空一片蔚蓝,海天尽头好像要连到一块般,在海天交界处有一只白色的游艇静静的守候着。
我踏着舷梯,登上那膄白色游艇后,小伙子就把快艇开走了,留下我一人站在这首中等大小的游艇上。洁白的艇身在海中像是一只白色的鲸鱼,垂下的风帆也感受不到任何风力,一动不动的游艇好像已经凝固在这片深蓝之海上一般。
缓步走到船首,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我坐在折叠椅上,他光着脑袋,脸上带着被阳光晒出来的健康肤色,身上穿着白色t恤和灰色工装裤,手中握着一根白色的鱼竿,他的身态十分悠闲放松,却一副专注于垂钓的样子。他脚边一个装着咸水的黑色铁桶,里面游动的鱼儿说明他已经收获不浅。
“高岩,来,坐一坐。”曹亚民没有回头,他似乎已经从脚步声中听到我的存在。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那平淡无奇的五官好像显得有些特别,就连脸上那些沟壑都变得深刻起来。他的身材虽然并不魁梧,外貌也不是很出众,平时将他放到人群中很不起眼,但此刻却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气场。
会面的场地是曹亚民选择的,从始自终我们只能听从他的安排,不过我很赞同他这种谨慎入微的态度,因为按照他的要求,今天还有另外一个客人要来,而在这茫茫然的大海上,我们可以不用担心被暗探窥知我们的秘密。
我默默地坐到他左手边的一把折叠椅上,曹亚民的姿势就像大海本身一般平静,他专注握着鱼竿注视着水面,除了偶尔眨一眨的眼睛外,本人就像一块大理石雕像般屹然不动。
夏日的海风吹在身上,有一股带咸味的暖意,万里无云的海天平静得近乎乏味,灼热的太阳晒得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我准备了不止一副渔具,你可以试一试。”曹亚民见我一直没说话,他率先张口道。
他的话语里好像有股难以抵抗的说服力般,我不由得拿起自己膝前的一根鱼竿,在曹亚民的指导下,装好鱼饵,然后学着他的姿势甩竿,我的手劲颇大,但甩出的距离却不是很远,我沮丧的看到,自己的鱼线距离曹亚民还有一段距离。
“甩竿不是扔铅球,姿势远比力气重要。姿势不对的话,你力气再大也使不上效果。”曹亚民摇了摇头道。
“你看看我。”他边说着边收回了自己的鱼竿,我虚心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
他左腿后退半步,左肩后偏,双手同时握住鱼竿,竿与水平面呈45度角。左手食指压住鱼线,重心落在右脚上,他深吸一口气,竿梢从右手方往前挥出,纯白色的鱼竿像一把长枪般甩向空中,鱼坠通过头顶的同时,他按着鱼线的手指松开了。
他的动作不大,力气也不如我,但那姿势却莫名符合了某种规律,然后银色的鱼线就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弧度落入那片蔚蓝海水中,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那片蓝海上就多了一个白色的浮标。
我好像从曹建民的姿势中悟出了点什么,于是这回依样画葫芦,学着他的动作照做。虽然是初次使用鱼竿,但我掌握上手得还是挺快的,这一次鱼钩就落到了跟曹亚民差不多的位置,曹亚民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