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燕,晚上的摔跤比赛,你要不要参加?”綦毋明暄一脸兴奋的问项燕。两个人吃过午饭,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马匹,风卷着热气,拂过盛夏午后的草原,带来一片又一片绿色的波浪。
“想不出你为何这么兴奋。”项燕早就适应了綦毋明暄这种过于开朗的性格。
“我跟你说,我们这呢,男孩子二十岁就是成年了,就可以娶媳妇了,摔跤比赛,怎么说呢,就跟表演一样,在我们这只有强壮的战士,才能娶到漂亮的姑娘。”綦毋明暄说。
“你不是才十六岁吗。”项燕对这个话题兴趣索然。
“每年都得参加,要是年年获胜,那简直想娶谁都可以。”綦毋明暄感觉自己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你本来不就是皇子吗?”项燕问。
“对啊,皇子怎么了?皇子也不能想娶谁娶谁啊,两情相悦才能在一起组成家庭啊!难道你们那皇子想娶谁就能娶谁?”綦毋明暄一脸吃惊的问。
“何止,我们那皇家想杀谁还能杀谁。”项燕苦笑着说。
“这么厉害?”綦毋明暄问。
“这不是厉害,这只是软弱的表现罢了。”项燕说。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綦毋明暄问。
“算了,你永远都不明白才好。”项燕说。
“那你明天也参加吧。”綦毋明暄说。
“不去。”项燕实在想不出参加的理由,他又不会一直待在这草原上,更不会在这娶媳妇。虽说草原上的生活让他暂时放下了忧虑,綦毋明暄更是给他带来了久违的欢乐,但是他知道,快乐对于他是一种奢望。先前的短暂人生里,他屡次期盼这种平静无聊的欢生日子,却屡次落空,经验让他明白: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难道你怕输?怕挨揍?”綦毋明暄问。
项燕知道綦毋明暄在使用激将法,愈发不想理会他。
“哎呀,你参加吧,不然我自己多没意思。”綦毋明暄说着,躺在了草地上,他伸手拽拽项燕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祈求他。
“好吧。”项燕也躺了下来,午后的草原实在是宁静,身边的少年也实在是聒噪。
嘿,这人真是,早知道不跟他啰啰这么多,直接跳到最后一句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綦毋明暄觉得项燕这人虽然谨慎,为人生疏,但是骨子里透着坚强和倔强。成天假装冷漠,其实温柔的很呢。
“我说。”綦毋明暄忽然转身凑到了项燕脸上,“你可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你可真是个好看的人啊,项燕想。
草原的白昼很长,太阳尚未完全沉下去,众人已经点上一圈篝火,把傍晚衬的火亮,摔跤比赛开始了。
这比赛没什么具体的规则,少年们也不会争的你死我活,本来月国人就不爱好战斗,所以大家全当是个娱乐,赢了的人留在场上,输了的自己下去,也不会觉得丢人,直到选出个获胜者来。
綦毋明暄坚持了大概三轮,就被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打败,得了,自己这个皇子,恐怕是享受不到什么特殊待遇。
终于轮到项燕上场。项燕不是草原长大的,对于摔跤的章法,一窍不通,但是他从小习武,体格好的很,反应灵敏,出拳又快又狠,居然接二连三的获胜,连几个比他高大的少年,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让綦毋明暄大吃一惊。
比赛进行了三四个时辰,出乎众人意料,项燕获得了胜利,草原上的人倒是没有太强的嫉妒心理,少男少女们纷纷围着祝贺项燕。綦毋明暄观察着自己的母亲,发觉女皇也没有什么不开心,还奖励了一批汗血宝马给项燕,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下。
摔跤比赛结束后,大伙载歌载舞又痛快喝酒,直至深夜,人群才陆续散去。
毕竟年纪小,綦毋明暄和项燕都有些醉,两人躺在草地上,欣赏着草原上的夜——一轮明月垂挂在泼墨般漆黑的天空,周围点缀几颗明亮的星,让人心旷神怡。
“项燕,你会走吗?”綦毋明暄忽然问。见项燕不回答,綦毋明暄有些着急,接着说:“别走吧,在这日子过的多快乐。”
沉默了许久,项燕缓缓的说:“明暄,你知道吗,这里日子过的越快乐,我的负责感就越强。”
”为什么过的快乐,还有有负罪感?”綦毋明暄不解的问。
“我哥哥,是宣国的皇帝。我出生的时候,哥哥六岁,父皇已经很年迈了,我的母亲,据说是父皇最后一个妃子,当时才二十六岁。算上刚出生的我,父皇就只有四个儿子,老大举兵篡权未果,被父皇杀了,老二活到三十岁,生病死了,因此只能立我哥做太子。”项燕说。
“那。。。这不是件好事儿吗?”綦毋明暄问,之前项燕从没跟他说过这些,他也不太了解中原的情况,虽然隐隐约约的,他也知道凭项燕的气度和身手,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但是没想到项燕也是皇子。而且,这是项燕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扉。
“你知道吗,因为我哥太小,父皇害怕将来我母后会干涉朝政,所以在我还没满月的时候,我父皇就赐死了我母后。”项燕说,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可这说不通啊,你看我父皇去世之后,人民就拥立我母亲做女皇了。”年幼的綦毋明暄理解不了中原皇室复杂的关系。
“中原跟月国很不相同,中原还没有女皇呢。”项燕说。
“那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两个多月前,又是怎么受的伤?”綦毋明暄问,他转过身,头枕着胳膊,侧躺在了项燕身边。
綦毋明暄身上独有的花草芳香向项燕袭来,月光下少年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纤长的睫毛掩盖不住他灼灼的目光,项燕被他看的心里痒痒的。
“我哥即位时候年纪太小,因此朝中一直有权臣干政,等到哥哥长大,想要拔除这些权臣,在逐渐削弱他们权力的过程中,引发了政变。哥哥怕我受牵连,因此派人把我送出京城,没想到走漏了风声,刚出京城,我们就被人追杀,一路逃过了沙漠,又遭遇了弗国士兵。”项燕说,他侧了侧头,不想看綦毋明暄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