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秋名唯而言,有关游乐园的回忆并不怎么愉快。
小时候老头带她过去一次,看到周围都是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她顿时感到格格不入,之后便再也不去。
时隔多年再来这种地方,虽然没小时候那样抵触,可心理上总归还是有些抗拒。不过今天不是周末,没见到带小孩来玩的家长,反倒有许多约会的情侣。她和薄原彻站在其中就不显突兀。
“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买票。”薄原彻说着跑开。
秋名唯在原地等了会儿,就见他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跑了过来,没等看清,对方已经抬手把东西按在了她脑袋上。
她愣了愣,伸手去摸,触到一对毛绒绒的猫耳朵,再看薄原彻,已经戴上一对小恶魔角。
来这种地方,还戴这种发卡,秋名唯忍不住吐槽:“你幼不幼稚?”
她说着要摘下猫耳发卡,却被薄原彻按住了手,虽隔着墨镜,但她却能感受到背后强烈而炙热的视线。
“别摘。”他说,声音带几分赧然,却偏以为假咳一下就能掩饰过去,“……很可爱。”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形容她。
秋名唯觉得这个词跟她压根扯不上关系,便瞪他一眼:“你语文是不是从来没及格过?”
薄原彻牵起唇角,气定神闲地告诉她:“不好意思,我高中是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
秋名唯觉得玩艺术的人都不太喜欢死板的应试教育,所以对他的话抱有几分怀疑。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薄原彻气笑了,“我以前真的是学霸。”
见他急了,秋名唯赶紧安抚:“好好好,我信,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我看起来不像爱学习的样子?”薄原彻问完,又自顾自地给出回答,“是啊,我一点都不喜欢学习,也一点都不想要年级第一……”
可他的母亲要。
从来不理会他的感受他的需求,只是一味地逼迫他变得优秀、优秀、更优秀,要他远远超过那家人堂堂正正生下的孩子,要他讨那个男人的欢心,要他从见不得光的阴影中走出去,带着她跃身豪门。
但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众多私生子中的一个,小时候还见过那个男人几面,后来除了每个月打过来生活费,男人再没露过面。
当情妇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个男人玩腻了自然会找别的女人,但无论身边换了多少枕边人,也永远动摇不了能带给他利益的妻子的地位。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早就看透,无奈母亲却自欺欺人,将男人的变心怪罪到他不够优秀不够讨喜上来。
多么可笑!
想到当初在首城的日子,他唇边笑意淡下,低垂的眼眸里全是阴翳。
察觉他情绪不对,秋名唯不由问:“怎么了?”
想到今天是来带她开心的,薄原彻连忙敛神,重新换上笑颜:“没事,不说这个了,我们进去吧!”
没给她探究的机会,他说完便率先转身,朝着游乐园的大门迈步走去。
没事?秋名唯不信,望着那抹背影若有所思了片刻,抬脚跟上。
总觉得,他好像不太喜欢提起以前的事……
……
园内人不多,因而都没怎么排队就坐上了最受欢迎的过山车、激流勇进、旋风旋转椅,以及跳楼机。
经历过赛车的刺激,秋名唯全程面无表情,就听到身边的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最后嗓子都喊哑。
坐完跳楼机出来,薄原彻终于不堪重负,弯腰干呕起来。
没被墨镜遮盖住的下半边脸一片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秋名唯赶紧跑去给他买了瓶冰水,扶着他坐下,小口小口地喂。
喝完半瓶水,薄原彻稍微缓过来,见身边的女人神色如常,后知后觉感到尴尬。
“不是,今天是意外,我平时坐这些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看着他强行为自己解释,秋名唯很给面子的没有拆穿,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他带到了儿童乐园区。
就看到男人一米八的个子蜷缩在小得过分的旋转木马上,玩得不亦乐乎。
站在围栏外的秋名唯:“……”
到底是谁带谁来玩儿?
……
从游乐园出来,秋名唯这些日子在沛城所遭遇的不愉快全都一洗而空。
薄原彻似乎在儿童区玩嗨了,离开游乐园表情意犹未尽,脑袋上的恶魔发卡也舍不得摘掉。
像个小朋友似的。
回去的路上是秋名唯开车,等红灯的时候接到了周秘书的电话,问的是今早她给佣人们放假的事。
“是,你听管家说的?”秋名唯单手搭着方向盘,跟那头解释,“我朋友要住几天,有佣人他可能会不自在。”
那头,周秘书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听说您那位朋友是男性……”
怎么都拿这个说事?
秋名唯瞥了眼副驾驶座上头顶恶魔角的傻白甜,真不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有胆子对自己做什么。
她了解薄原彻,所以才这么放心。
可别人却不这么想啊。
周秘书听管家说是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就忍不住担忧,想方设法劝秋名唯让佣人管家回去,却没成功,最后挂断电话沉沉叹气。
顾迟就在一旁处理秋氏的文件,周秘书打电话也听了几耳朵,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什么朋友?”
周秘书就盼着小姐跟顾迟能够结成良缘,谁知道半路突然杀出来个连底细都不知道的男人,便哭丧着脸说:“我也不清楚,不过小姐说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才放心单独留在家里。”
见周秘书十分担心,顾迟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他结束手里的工作,抓了西装外套便朝办公室外走,离开前安抚道:“我顺路过去看看,不过既然念念都说没事,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是想着,秋名唯一个人在别墅和男性朋友独处,听上去似乎确实有点不安全,他过去见见,把把关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再者,老爷子寿宴上母亲自作主张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还没当面道歉。
抱着这两个目的,顾迟便驱车前往南岸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