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儿坐下来认真想了想,“那日奴婢回宫后先去武英殿向内务府应了道,由内务府的黄门小英子领奴婢回来,在夹道里遇到了绛儿,她说顺道和奴婢一道回,奴婢想想也好,省得耽误功夫,绛儿接了小英子手上的物件儿,就跟奴婢一道回来了。”
初墨皱起了眉,“也就是说,绛儿其实是特特儿在那儿等你?就她一人?”
缃儿肯定地点头,“就她一人。”
宫里是绝不允许一人独行的,一定是有人领着绛儿走到了那个地方,躲起来,就等着缃儿往网里跳的。
门口轻轻响起了“笃笃”两声,缃儿拉开了门,门前竟然站着段进诚,缃儿几乎要落下泪,凄声连连,“段中贵,我们小主儿是冤枉的!”
初墨心里咯噔一跳,在她的印象里,段进诚总是挂着笑脸,笑眯眯的老罗汉模样,可今日段进诚难能地没有说话,冷眼打量了缃儿几眼,沉甸甸的目光转向初墨,清冷的白月光洒在细白的面儿上,皮笑肉不笑的呲牙模样像极了庙里供着的白无常,“季小主儿,随奴才来罢。”
初墨心里一空,手脚发冷,熙嫔的事她问心无愧,不怕对峙,就是半夜里见到熙嫔鬼魂她也不忌惮,可另有一事,她却是做得不地道,是犯了大忌的,哪怕被拖出去千刀万剐也在理儿的。
偏偏在这个关节儿上段进诚来了,八九不不离十是皇上知道了。
初墨心里有了底,深深吸了口气,手在袖子里缩成了个拳头,她难为向缃儿扯了个笑容,忍着鼻头发酸的劲儿,“我去去就来,你别担心。”
再转头向段进诚福了福身,“您一向替我劳前操后的,我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只能道一声谢,感激中贵人一路照拂。”
初墨说罢就要行大礼,段进诚赶忙上前扶住了,嗓子发涩,“小主儿您这是折煞奴才了,您的礼奴才受不起。走罢,见了皇上该说什么说什么,甭怕,啊?”
缃儿心里太慌了,这是怎么回事?小主儿和段中贵为何一言一行都像诀别?段进诚身后是皇上,难道皇上不打算救她主子,要眼睁睁看着小主子枉死么?明明下毒的不是小主子啊!
缃儿还想多说一句什么,想多替小主子辩解几句,往前几步伸手想抓住初墨,两条腿却不知为何软了,接连着几个踉跄,初墨已经跟着段进诚出去了,两旁带刀的侍卫要关上门,在越来越细小的夹缝中,初墨远去的背影带着赴刑场般的悲壮,影子逐渐被黑夜巨兽吞噬殆尽。
缃儿跌坐在地上,在一片黑暗中捂着脸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