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梨子?!”
若有似无的呼唤声越来越近,黎芝芝的身子一坠,猛地睁开了眼。
本应在梦境中的帅气脸庞竟近在咫尺。
“黎芝芝!”阮玉漱气急败坏地扶起她,满脸都是焦急,“你快醒醒,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
黎芝芝只觉得他的问话十分突兀,更突兀的是他过于亲近的距离和亲昵的神色。
“芝芝?!”李密一把推开阮玉漱,斜在黎芝芝面前对着他横眉怒目。
“你究竟是谁?!干什么那么亲近地接近我的未婚妻?”李密虽然个子不低,但在阮玉漱面前还是矮了半个头。
他一晚上没睡,眼下青黑,胡茬发青,可对面的阮玉漱却浑身无一处不精致。
他的发型十分考究,身上的衣服版型挺括,一看就像是量身定制的。
他的身上散发着淡雅的香气,这香气若有似无,仿佛在撩动人的心弦。
李密肯定,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绝对是出自巨富之家,而且没有多年的底蕴绝对养不出这样的少爷。
阮玉漱看着他的冷脸丝毫不惧:“我是谁?我是她老公,正牌的丈夫,你又是谁?”他说出这句话时底气十足,毕竟他和黎芝芝的婚姻在这个世界里是公认的事实。既然他们仍旧在这个世界里,那么他的这句话就是真理。
“你说什么东西?!”李密暴怒,挥拳就要打上他俊美的脸。
黎芝芝也懵了,可等她再度看到阮玉漱的脸蛋,一些记忆却蜂拥而至,如潮水涌入脑海。
他们的初遇,是在茫茫白雾中,两人的缆车破破旧旧,就像是大海中的两叶孤舟。
他们第一次组队,第一次进入神奇的小镇,第一次成为了“夫妻”,闯过形形色色的关卡,走过不一样的地方,找到了个性迥异的同伴……
一桩桩一幕幕,黎芝芝终于明白过来,她所梦到的一切都是事实。
她亲眼见证了李密的出轨,失足跌落命丧黄泉,却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新的搭档。
她见到家人和李密后虽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但阮玉漱给她的影响却从未消失。
感觉怪异的红茶杯,被父母责备后并未过分愧疚的心情,以及……对李密的本能躲闪。
她躲着李密真的只是因为当时目睹过他的出轨吗?
“芝芝,你来说。”李密猛地转过头看向黎芝芝,却见她正望着阮玉漱出神。
“芝芝,你……”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没想到黎芝芝竟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一如往常地站在她的身边。
她踌躇地看了看阮玉漱的手掌,然后心一狠将手放到了他温热的手心里。
“芝芝!你……你!”李密失去了以往的淡然,他颤抖着声音,眉头紧锁,语气里全是指责。
“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阮玉漱见到黎芝芝那熟悉的眼神就知道她是想起来不少事情了。
“听得见我说话吗?”她的脑海里响起阮玉漱的声音,“先把他打发了,我和你有话说。”
黎芝芝抿了下嘴唇,执着地看向了李密。
“你说我背叛了你,可是你能说说,那天晚上,大年三十前一晚,你和我约好要一起去青海玩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在电梯里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你是看到了那个才摔死……”
“就算是,和现在的你也没有关系。”黎芝芝猛地伸出手臂,“请你现在立刻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她的心里十分慌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仍旧喜欢着眼前的男人,但以前经过的点点滴滴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可更令人焦虑的是,她的心里对在场的另外一个人,似乎也有了什么不对劲的想法。
在见到阮玉漱的第一眼,在想起一切的那一瞬,她差点抛开一切顾虑,想要用尽全力抱住他。阮玉漱似乎已经成了个奇怪的安全符号,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似乎就不怕任何的挫折和挑战。
李密气得冒出汗来,可他一时竟也找不出任何解释的借口。
“还不走?!”阮玉漱一个眼刀按下了床头的铃铛,护士鱼贯而入,将李密规规矩矩地请了出去。
“你们……”
黎勇旭和李玉芳讪讪地站在门口给了李密一个尴尬的微笑。
黎圭述冲黎芝芝努努嘴,还比了个大大的大拇指,嘴里不断说着牛叉。没想到她姐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是个王者。要是寻常人就刚才那架势,父母早就得造反了,谁知道新姐夫刷刷一通骚操作,竟然一下就把父母的心思给收买了。
李密出离愤怒,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阮玉漱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看向在门口踌躇的黎家人:“我和梨子有些话要说,叔叔阿姨和弟弟先回去吧,等之后我带她回家。”
黎芝芝本以为父母会暴起质问,或者进来找她的麻烦,父亲会暴怒而起,掀翻床上的所有东西,母亲会拍腿大哭,诉说家里的不景气,谁知两人听到阮玉漱的话,竟然毫不反驳地拉起还想看热闹的儿子,说了两句客气话后,义无反顾地转身就走。
“这……”黎芝芝诧异地望向门口,阮玉漱轻咳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
“你想起来多少?”
黎芝芝暂时放下各种思绪,转头望向熟悉的帅脸。
“我们在暴风森林里。”
“bingo!”阮玉漱总算放了心,“那我们差不多可以想想怎么出去了。”
但黎芝芝却不好轻易放过心底的疑问:“你怎么在这里?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和我爸妈,说了什么?”
“你看到现在的情况,有什么猜想吗?”阮玉漱并未回答,却反问起她来。
黎芝芝喝了口温水,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这才恢复平静道:“我猜,这里应该是像训练幻境一样的地方,那这里的父母……就是那些平行空间在这里的投影。我们应该是被消去了记忆,进入这个世界,如果把这里当成真实,或许就……永远出不去了。”
阮玉漱满意地点点头:“你不是蛮清楚的么?怎么不是我找来你还准备和你前男友相亲相爱再结婚?”
黎芝芝脸一红,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转移话题:“你呢?你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我?难道你一下子就意识到这里不对了?”
“当然。”阮玉漱颇为自豪地说,“也不看看我是谁?!”
***
一天前。
阮玉漱醒来的时候正在医院里。
母亲坐在一旁垂泪,父亲和爷爷竟然也围坐在病床旁,一见他醒来就立刻嘘寒问暖起来。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连环的记忆便涌上了心头。
“哥哥呢?”他压低声音面带怒色,却见父亲给自己端来一杯水,脸上都是纵容。
“你哥他们坐飞机呢,马上就回来。知道你受伤了,都急得不得了,把手上的工作都给放下了。”
“那………………”他故意拖了个长音,见家人都面无异色,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舅舅呢?”
“你舅舅和你舅夫出去旅游了,不在国内。”母亲满是愧色,“等他回来我说他……”
“不用,我打个电话。”他不由分说地拿出手机,却发现舅舅的手机确实正在关机中。
呵。
他短促地冷笑一声。
这究竟是谁设定的拙劣话剧?
第一幕就让他出戏露馅,这水平也太差了吧?
“你说,你一睁眼就发现不对了?!”黎芝芝简直要给他跪下了,“为什么你……”
阮玉漱自嘲一笑:“你说你父母对你的态度和往常一样?我那个……估计是执念太深,成了心魔吧?”
要不然为什么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个儿时的幻想还会这么真切地出现呢?
他从小就不缺钱,不缺爱,不缺任何其他人缺少的东西。
但他没有干劲,没有目标,似乎所有的人生都是为了得过且过。
如果说这里的幻境想要迷惑他,用一般的手段的确会让他失去了警惕,但时间一长他一定会找出破绽。就像黎芝芝第二晚就开始恢复记忆,他的记忆恢复只会快不会慢。
那么在记忆恢复后,究竟什么事情能够阻挡他离开这里呢?
永远无法得到的理想状态或许就是一个让他留下的理由。
为了他能够放下一切工作的父母长辈,就算远在国外,听到他不舒服的消息就会立刻放下手里工作回来的兄长……
这一切都很美妙,但却不是这个年纪的他的梦想了。
小时候才七八岁的样子,他发了高烧,医院下了紧急的病危通知书,但他的父母长辈兄长,都没有能回到他的身旁。
陪伴着小小的他的,就只有舅舅和他的伴侣。
到了这里,就变成了除了舅舅,其他人都来了。
可这个幻境失算的是,他早就没有这些奢望了。他享受了最好的环境和资源,就是因为家人的奋斗和努力工作。他们这样的大企业并不是只为了自己工作,数以万计的员工和整个社会的经济情况或许都被他们左右。
这样的他们,没有放下一切享受亲情的资格。
七八岁的他明白了这一点,从此不再任性。
“我发现不对后,就迅速让家人给我退了病房,用了点特殊手段查到了你家的住址,然后就任性地过来了。我说我要找我老婆,家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但从我的房间里,还真找到了我们的结婚证。”阮玉漱把一个通红的证件放到她手里,“信息都是对的,我也是拿着这个忽悠了你爸妈,让他们站到了我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