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害怕您的族人互相残杀?”
“我害怕除却我的族人,有更多人想要效仿菲斯克带上王冠披上金袍手握权杖。”查尔斯看着年轻人长叹了口气,那些深陷政治旋涡中的人都是一样的,谁都不愿永远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如果向上攀爬的代价不过是他人的流血牺牲,他们会毫不犹豫通过这种方式去谋求他们想要的东西。
查尔斯打量着他的神情,马修陛下面容上出现的担忧无奈与彼得极为相似:“您应该能与我们陛下成为较为交心的友人。”
“嗯?”
“您和他很像。我说的不是外貌——当然,外貌上你们两个看起来也都英俊年轻。”查尔斯组织着语言,思忖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您也与他一样,是因为不愿看着更多人牺牲,才不得已将权利握紧在手中。”
“那么,您给他的建议是什么呢?”
“让那些觊觎您权位的人感到羞愧,陛下。”
“羞愧?”
“是的,不是害怕,不是敬畏。是羞愧。”
马修探过了身子:“这个答案可真有意思。你的意思是让那些人自动产生自己配不上这权位的念头吗?怎么可能呢,谁会傻到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
“如若您的手腕足够强力,政治方式正确统治安稳,没有人会抢夺走您的权杖,陛下。即便您双眼已瞎。可刚刚我已经看见了——您这样又与明眼人有什么区别呢?统治的方式有很多,残暴血腥方式并不适合您。通过这段时间短暂的相处,我相信您也不会用这方式。”
“如果我没有听错,查尔斯,你甚至都没有建议我讲那些叛臣处死。”
“告诉我,陛下,如果您重新回到王座之上,您真的会处死那些臣服菲斯克的臣子吗?”查尔斯看着他面上出现的犹疑,“您不会。您知道他们只是懦弱,并不是没有能力,一个国家不可能每个人都百分百忠于您,但这个国家需要这些人来继续工作,让整个国家能继续运作下去。”
“菲斯克杀了当时所有支持我的臣子。”
“所以您看见了,现在赫拉国内内政一片混乱。”查尔斯说完这句之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杀戮不是唯一解决方式。希望您喜欢我的建议。”
“何止是喜欢。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能让您以后成为我的谏臣。哈哈,不过彼得知道了一定会来找我吵架的。”说完这句之后,马修没有再提这方面内容,只是说,“酒味道怎么样?”
“可口带些微甜味,感谢您的招待,陛下。”
第82章
酒水甘甜,后劲却略大,离开的时候查尔斯明显感觉到头已有些昏昏沉沉,但还是保持应有的礼仪与马修陛下道别晚安。滑下坡道,灰色粗糙的石板上映照着廊道两边的灯光。他缓慢的扶着轮椅把手穿过走廊与贫瘠的花园往自己的房间而去。他听着耳边的鹧鸪虫鸣,听着暗夜之中的猫头鹰翅膀震动。一年之中只有夏季的基诺沙稍有些生气,草原上奔跑的棕色狐狸,飞起落下的雀鸟雄鹰,在草丛里喜悦歌唱的蟋蟀知了。正因北境常年寒冷,所以查尔斯更偏爱这短暂的夏季。
转过弯,快到他自己的房间门口了。他摇着轮椅穿过大厅,台阶是现在最困扰他的东西,考虑到他目前出行不便,大部分的台阶处都放上了长长的木板。从大厅到他房间的途中,他的手有些微脱力,车轮快速朝后滚去,微醺的男人费力想要抓住,可轮椅还在以他并不期待的方式朝后倒去——直到有人用力把他往上推了一把。
“唔……谢谢。”
“如果你想喝酒,又不愿意有人陪在身边,那我建议还是让侍从把酒壶拿到你房间比较好。”
他听着这个声音响起,似笑非笑抬头望去:“韦德,我以为你会在陛下房间。”
“他休息的太久了,现在正在看书。我爱的人太过优秀有时候也是一件苦恼的事情啊。”他随口开着玩笑,推着查尔斯的轮椅往房间走去,“我和他说过要来找你的事,他不会计较的。”
“哦,计较?”查尔斯笑出了声,“你是说,陛下会因为我吃醋?”
韦德煞有介事的朝他挑挑眉:“嘿,你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我的小宝贝可在乎我了呢!”
“行了,韦德,我知道他在乎你,不过说真的,请你别用这种蹩脚的方式来逗我笑了。”推开门,查尔斯自己推着轮椅到桌边点燃了蜡烛。这儿留的侍从不多,更不用说有大半都安排在了两位国王陛下身边。再说战况当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留在铁冬堡垒的每一个人最好都能具备战斗能力。
他把轮椅停在了桌边,抬头顺光朝这位忽然来找他的客人看去。韦德已换了一身干净的短衫长裤,外面披着一件短皮衣,他没有带头罩,火光之下能清晰看见他脸上与脖子上的伤疤咒符。
可这也并没有多可怕,想到陛下未来整日都面对着这样张脸,查尔斯好歹为他松了口气,总算韦德没有被毁容毁的太彻底,说真的,至少五官还是相当立体英俊的。
“你平时没事不应该会来找我。是什么让你放弃了和陛下相处的时间,在我房间门口等着我?”
“是对您的忠诚啊,泽维尔大人。”
“很好的敷衍。如果你说不出一个正经的理由,我恐怕得请你离开了。”查尔斯指了指门口,“就算你是陛下的恋人也没这种特权。”
“嘿查尔斯!”
查尔斯揉了揉太阳穴,放缓了语气:“我是说真的。现在夜已经深了,我很困,需要休息。如果你有事快点和我说吧。”
韦德靠坐在桌边皱了皱眉打量他:“你不像是会让自己喝醉的人。”
“可我总有需要喝酒的时候。我酒量不算太好,你知道。”
“是啊。可我从没见过你喝醉。你确定你这个状态适合我们谈话?”韦德指了指他和自己,看着男人眼神微米,身体仿若失去力气缺少支撑那样瘫软在轮椅之中:“我现在虽然有些喝醉,但是记忆力与逻辑能力没有因此受损。我们谈话并不会因此受影响——唯一能影响的,是我现在迫切需要睡眠。”
韦德将一只灰色的包裹放到桌上。
“如果如你所说,那么请你自己查看吧。我只是履行职责,将那位大小姐想给您的东西送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