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止霖狠狠的瞪着江崇律,他瞪的没有立场,又那么理直气壮。
江崇律接过那只手,握在掌心,他静静看着这个女孩子说“我没事,别怕”
别怕。
顾栩不合时宜的想,以前他也这么对自己说过。
救护车来的很快,带着许家的人呼啸而去。江崇律的衬衫上沾了血迹,顾栩帮他拿来新的衬衫,他坐在一侧,任由顾栩给他擦干净手换掉衣服再系好每颗纽扣,很快就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谁都知道,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本的样子了。
江崇律看上去出奇的没有表现出愤怒,他背过身很平静的注视着楼下来来往往交头接耳的人群。
也许正因为他看上去掩饰的太好了,把那些需要独自忍受的无措和压力都融在了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只想在这一方求取缓冲的宁静的背影才显得他格外落寞。
他还这么年轻,骄傲卓绝的一个人,此刻孤单的背脊却寂寥的足够令人心疼,顾栩缓缓的走过去,从后伸手拥住了面前的人,他把脑袋搁在了江崇律的肩膀上,这重量让江崇律能找到现实里的存在感。顾栩陪他看窗外那些有关又无关的人群,温润的道“江崇律,别怕。”
江崇律稍有愣怔,紧接着全身的血液细胞渐渐回暖,久久僵硬的肩膀在一瞬间感觉到了肌肉的酸意,他略略弯起唇角,笑的有些乏力,回握腰间那双手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发哑了。
“手怎么这么凉。”
顾栩笑笑说“担心你。”
江崇律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怅然“是我的错,在温家的事情上。”
“嗯。是你的错。”
能被人理解是件奇妙的事,顾栩深知江崇律,处在高位,感情浅薄,没有受过太多来自父母长辈的扶持疼爱,自然不会懂一个母亲的恨意。恐怕也更没有想过自己除了江合的主人身份,还有对江家乃至温家的责任,来自家族的责任,更何况他比任何人都有义务,有能力去承担这个责任。
没有极端强势的愤怒,就足以见得江崇律的强大,他懂得反思,懂得适时愧疚,就如同对自己一般。
在对温氏的漠视上,也许多多少少掺杂温屿的影响,这个名字,从来都是心伤,顾栩知道他从来没有在江崇律的心中沉寂过,却第一次体会到这两个字不仅仅是他们某一个人存在着不可磨灭的影响。江崇律这辈子也忘不掉这个人了,同样的,他再也忘不掉许止萦了。
他们其实没有任何区别,既怕对别人好,又会因为对别人不够好而愧疚。他就是这样矛盾的个体,所以任何留下在他心里留下过印记的人,都会成为他忘不了的人,温屿是,许止萦是,当然,顾栩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矫情也罢,不甘也认,第二名和第二十名没有区别,之一和平凡是一种近义词。
那些被江崇律画线停止在某个临界点的感情,是顾栩永远好不了的伤口,温屿不欠任何人,许止萦甘于牺牲,顾栩轻轻的叹气。
只是慢了几步而已,虽然要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是件很难的事,但相对于承认自己对江崇律而言并不特殊,对顾栩而已,又相对简单得多了。
及时止损是个很好的词,也好在现在顾栩再也不用想那么多费脑筋的事了,俩人静静的拥在一起,应该就是当下一次比一次更少的记忆了。
更何况,适可而止才会界限分明。
第71章
江铭的葬礼发生的事故,不足几天,该知道的跟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个遍。
江崇律也开始形色匆匆且忙碌的往返医院和公司之间,看上去许止霖的态度似有好转,连江晴都跟着放了一颗宽心。
顾栩不知道江晴是不是也煮了南瓜粥,小米粥送去许止萦那里。倒是他一直没能去医院亲自看望,只在出院那天,跟梁纪一起代表公司随行。
这天梁纪特意安排人定了束雅致的鲜花,绿白相间,一下子就让顾栩想起初次在江崇律家见到的那个鲜活俏皮的许止萦。
美丽的东西,好像都易折。
也不知是梁纪定的花看上去目标太大,还是拿着觉得不好意思,江崇律走在前面步子迈的特别大,顾栩差点跟不上。
梁纪还没找到车位把车停稳,江崇律已经过完了马路,正转身站在路的那头等他们俩,那天的太阳,挑了个最好的位置闪闪发光,顾栩不知道是望多了太阳还是望多了江崇律蹙起的眉,他步伐停下的时候,整个视野的光就像小时候十几秒燃烧完的烟花棒细细碎碎的在黑幕里熄灭。
这样的失明,还没有这么突如其来的时候,顾栩心下一慌,牙齿立即在内唇狠狠咬了下去,直到一阵血腥味漫在口中,他才记起自己几乎没有痛觉,压根刺激不到某根压迫他视觉的神经。
马路中央,顾栩冷汗遍布背脊,三不五时路过的车流带起阵阵的风擦身而过,下意识的,他极其小声喊出一声“江崇律…”
小的没有任何人听见他的慌乱。
就在他弯腰想要撑住双腿时,有人急忙冲过来托住他的臂弯,扶了他一把。
“顾栩,你怎么了?”
包装精美的花束垂在一侧,淡粉的塑纸外壳被捏出数道皱褶,江崇律这才觉得心脏渐渐慢了下来,顾栩从看着自己,到停下脚步一脸迷茫的站在车流里,江崇律那一瞬间几乎觉得他是要自杀。
他吓了一跳,几乎就要抬脚冲过去,他压根望了自己手上拿了一束花,若不是这束花提在手上,他一定是要抓着顾栩把他的脑袋摇个清醒。
“没事,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