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大太监连顺,此番前来,听说是为了机密要事。
“前不久听说涿县出了个密谋造反之人名为李先硕,圣上近来又得先祖托梦,称此人确会动摇江山社稷,特命咱家过来看看,这李先硕如今人在何处啊?”
连顺一番说辞,说得县令额头冷汗连连,“人……人……下官今早命人放了,实在是……查实有误……”
“大胆!朝廷要犯岂是说放就放的!还不派人去抓回来!”连顺眉头一蹙,公鸭嗓子一怒喝,吓得县令只得跪到地上求饶。
房中这番大动静,正巧“路过”的沈夏哪能听不见,靠在门边观察了一番,调整好面部表情,他神情慌乱地冲进房中,冲着端坐高位的大太监跪地叩拜,“还望公公明察秋毫,李先硕并非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歹人。”
“这是何人?”连顺被突然闯入的沈夏闹了个糊涂。
生怕公公迁怒,白白折了一位美人,县令赶忙阐明立场,“启禀公公,这是下官后院之人,都怪下官平日里太惯着他,这才让他如此没礼数冲撞了公公,公公莫见怪!”
“你后院的?”公公明显透露出怀疑,“抬起头来。”
“鸢语,公公叫你呢。”县令赶忙拉扯了似是受了惊吓的沈夏一把。
沈夏缓缓抬起头来,待看清全貌,稳坐高位的公公惊得掉了手中的拂尘。
这人……
“公公,您放心,我家鸢语与那逮人李先硕虽是有些亲缘关系,可两人绝无过多牵扯!”人家是宫里边的人,手眼通天,县令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没打算隐瞒。
“谁让你说话了,你闭嘴!”连顺喝止了聒噪的县令,一瞬不瞬仔仔细细打量起座下跪着的沈夏来,“你叫鸢语?”
“嗯。”沈夏小心翼翼回答,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胆小怕事的模样。
“你家中还有何人?”连顺接着盘问。
“家中还有一外甥……”说到这儿,沈夏便又开始为李先硕辩驳,“大人,我家外甥是无辜的,莫说是犯上作乱,你就让他拿刀宰鸡鸭,他都还手脚不麻利啊。”
“李先硕是你外甥?”连顺缓缓道。
沈夏连连点头。
“这可难办了。”
陛下总是会对着一幅画像看得出神,他有幸瞧上几眼,只见画中人风姿撩人,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只可惜……是个男人。
面前这人与画像上的人像了个十成十,联想陛下虽有几位贵女填充后宫,却从来是兴致缺缺,每当夜深人静辗转难眠,陛下就会取出那幅画反复端详愣怔出神。
连顺没敢多问,但却暗暗将画像记在心里。
如果这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民,他大可将人带走,可偏偏这人的身份很是微妙,竟是李先硕的舅舅?
略显苍老的脸上,眼珠滴溜溜一转,连顺心生一计。
招了招手,连顺和善道:“也不是不能放了你的外甥。”
“大人,只要您放了小人外甥,小人当牛做马来报答大人恩情!”说话间,沈夏叩头声声震天,就怕自己诚意不足,让这位大人物变了主意。
连顺担心沈夏磕坏了面相,命人拦下了沈夏的动作,“只是,日后你便要忘了你的前尘,什么涿县,什么外甥,通通跟你没关系了,从今往后啊,你就只是鸢语,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愣怔,沈夏双目空放,似是无法接受这般安排,许久不言。
“如若不然,等候你外甥的,怕只能是斩立决了。”软硬兼施,连顺向来会拿捏人。
如此,沈夏目色凄然,终究是应了。
一旁的县令见这发展有些微妙,上前询问,“大人您这是要……”
连顺丝毫不搭理对方,接过侍卫递上来的拂尘,轻轻一甩,语调高高在上,“咱家做什么决定还需要向你一个九品芝麻官通报?反了你!苏丞相都不敢在咱家面前摆谱,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脚下生风走得干脆,身后的侍卫押送着沈夏也一并走远。
连顺忽悠过县令但是自己心里有杆秤,不忘暗自吩咐下去命手下人结果了李先硕——人他要带走,陛下吩咐安排给他的事儿他也得办得妥帖。
县令这边丢了人,关键是他还没得地儿去说理,宫里边的人他当真得罪不起。
等到后来李先硕紧赶慢赶到县衙打算用卖了田地的钱赎回沈夏,县令本就在错失美人的气头上,看到这曾经跟自家美人有旧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命身边人压住李先硕,并未接受对方的贿赂,反而给了对方一通毒打。
“你该谢谢你有个攀高枝的好舅舅,如今人已经被连顺大公公带回京城了,指不定是要陪王伴驾的,我一个九品芝麻官,可不敢得罪未来的娘娘,识相的,自己滚吧。”狠踹了地上伤痕累累的李先硕一脚,县令笑得很是诡异。
他自己不痛快,这人也别想痛快。
听闻自己慢了这一步,自家舅舅居然被带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