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第一次在石窟祭台上的该隐,此刻的他确实虚弱了不少,眼窝深陷,神色憔悴,脸颊上几乎看不见血色。
“也许忍一忍就好了。”该隐牵了牵嘴角,只是那笑容显得格外压抑。
还是要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这才是根本的解决方法。而且,白夜之城里也许有关于异常者的更加详细的资料,如果能找出饮血为生的原因,或许就能暂时解决该隐的食物问题。
等天晴就去问问格塔,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关信息吧。
亚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立刻决定将话题引开:“无论如何,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那个女孩,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你这么认为吗?”该隐歪了歪头。
“那是当然。如果首领当场把梅里亚杀死,无论那孩子是想投奔异常者还是想留在家人身边,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她没被杀死,你很高兴?”
亚伯点点头,然后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首领突发善心了——如果是就好了。”
该隐在心里鼓足勇气,终于仰起脸看着对方:“是我做的。”
“嗯?”
“我出手干预,才中断了那个异常者的进食。”
亚伯的眼神集中在该隐身上:“你做的是对的,该隐。遇到无辜者被袭击,出手相助是本能,更是责任。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做得挺好的。”
该隐眨着眼睛,又把头低了回去:“还会有变数。”
亚伯没听懂他的话:“什么意思?”
“这一次暴雨过去之后就会有结果了。”
“有什么结果?”
“我把她救下来不一定是好事。”
亚伯因为他的话扬起眉毛:“这怎么可能呢?”
暴雨过后的天空架起了飞虹,衬得雨后的城市明晰美好。
但这个雨天发生的一件事几乎震惊全城。
有人私自跑出城,奔投异常者了。
格塔的脸色极其恼怒,又带着痛心:“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不知轻重!”
“发生什么了?”被城主召唤来的亚伯还有些不明所以。
“维勒自己主动跑到异常者那里去了。”格塔把那年轻人的手写信拍到桌子上,“你自己看,我真是要被气死了!”
信上的话语聊寥寥,大概是说维勒过够了城里平淡乏味的日子,又听说梅里亚并没有死在异常者的手里,因此主动去了异常者的聚落找点“乐子”,希望家里人不要担心云云。
“怎么可能不担心!”亚伯气愤道,“这种人真是不负责任。”
“他的父母眼睁睁看着他冒着雨出了屋子,但没法跟过去抓住他,就那么看着他往城外跑,他妈妈嗓子都哭哑了。”格塔气得一拍桌子,“这种人,冒着生命危险去作乐,简直就是找死,还要护卫队额外分配人手去救他!”
屋里短暂地安静了片刻。
良久,亚伯终于低声感叹道:“这个先例可不好啊。”
“何止是不好?”格塔失望地摇摇头,“像这样往外跑的人我们也拦不住,又能怎么办?只希望他们的家人朋友能想开点。”
他说着,走到窗边,指着远处山坡阴影里的破败聚落:“我敢肯定,那里的每一个异常者都或多或少地伤害过无辜者,不然他们的食物从哪里来?可我们就是对他们没辙……”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上一次我们去聚居地的时候,队伍里的人还很有信心。”
格塔叹了口气:“实际上,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只能凭借着阳光暂时抵御一阵,与那些异常者的敏捷、强力相差悬殊。最可怕的情况是,一旦他们饿到极致,不顾晒伤、烫伤的危险,硬闯城里,那可就完了。”
亚伯想想那个场面都有些心惊:“那就任由他们这样威胁整个城市吗?有没有什么对策?比如……借助外力?与其他城市联手对抗?”
“哪里有什么其他城市,再往外不过是农郊野外,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荒原。”格塔又望向窗外,只见一片延伸至天际的绿茵,“这也是异常者找上我们的原因——我们是唯一的生者,是他们唯一的食物来源。”
说到“食物”,格塔不免有些咬牙切齿,似乎为这种自我贬低的形容很是不齿,又有些无可奈何。
亚伯想起了蛾摩拉。
虽然白夜之城的状况比蛾摩拉好上太多,但这种“整个世界只有一座城市”的熟悉设定还是让他有些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