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头看向棺木,“阿瑶死后,这是我第一次来,我想在这坐一会,陪他说说话。”
我点头道:“泽芜君请便。”
蓝曦臣默默的走回到了棺木边上,盘腿坐下,眼神痴恋,我收敛了目光,走出了观音庙。
金光瑶的人生拼图大抵完整了,只是还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动用宫中关系,找到了秦愫的侍女。
秦愫死后,秦苍业和秦夫人和离,没过多久秦夫人便因为自责而换了癔症,在一个午夜从屋顶纵身跳下,听说第二天下人发现她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僵直了。
秦苍业也闭门不出,我也不便打扰了。
我和那个丫头聊了一会,秦愫应当是个好女人,好妻子,一开始她就很尊重金光瑶,从不觉得金光瑶比别人低人一等,可正是这份尊重,将两个人都推入了万丈深渊。
这两个人之间有情吗?我认为一开始的时候应当是有的。
秦愫确实是自杀的,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之后,她无法面对现实,却也不愿意活着变成别人诟病金光瑶的把柄,也许她也明白自己的死并不能改变什么,挽回什么,她只是累了。
这一生对这个女子来说,只是一场大梦,死亡就是梦醒,梦醒才能解脱。
金光瑶面对着她的时候,从欢喜到惊恐,最后说服自己把她当成妹妹,相敬如宾,也许他本来也想着让秦愫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生,只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天向来不随人愿。
三次台阶上的滚落是人生的转折,金光善之死是人生的转折,杀死聂明玦是人生的转折,可秦愫是他不能杀也不愿杀的人,他只能长久的和噩梦共存,可原先这个噩梦,也曾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梦之一。
我从云萍一路探访,最后又回到了这里,金光瑶还有许多秘密,但都随着他进了棺材,前世之事,后人之说,千古功名,也不过是棺中一缕孤魂。
我大约知道该怎么写他了,招来了马车,回了皇宫。
和我共事的史官冬凌最近正在整理史书,我回到史部的时候她还点着烛火,人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我推了推她,她睡眼惺忪的看了我一眼,立马打起精神跳了起来。
“白大人!你回来了!怎么样,金光瑶的故事,你写出来了吗?”
我道:“正打算回来慢慢写。”
她兴奋道:“你先跟我说说呗,都查到些什么了?他是不是真的无恶不作啊?”
我无奈道:“你是写正史的,怎么也喜欢听坊间那些风流野史?”
我坐下来,和她说了金光瑶的一生,说完已是天将破晓,黑夜总要过去,黎明也总会来临。
冬凌听完,一时唏嘘不已,啧啧感叹道:“你说……金光瑶是不是喜欢泽芜君啊?”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听了这么多,就听出这个?”
不过想来也挺讽刺的,旁人光是听这些残缺的故事都能看出端倪,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也不一定是浑然不觉,可能真的像蓝曦臣所说的,从前他们不敢,如今他们不能。
冬凌嘿嘿一笑,随即又道:“可我总觉得金光瑶还没死。”
我好笑道:“我都给他的棺材上过香了,死了,死的铁板钉钉的。”
冬凌叹息道:“当年的魔道祖师魏无羡不是大家也都说死了吗?现在不还在云深不知处好好活着,金光瑶这么厉害一个人物,我不信他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俗话说得好,狡兔三窟,何况这还是一只顶顶聪明的狐狸呢。尚书阁的总管大人早上还说肺痨死了呢,结果就在你踏进史部前一会,宫里来人,说尚书大人又活了,是误诊,你看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