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将齐兰搁在身边的椅子上,他手上沾了不少血,似是觉得浪费,伸着猩红的舌头舔了两下,这才回忆着道:“没有吧?就是进这宫殿时好似被拦了拦,陛下宫中办喜事也布置新阵法么?”
郎梓叹了口气,道:“那阵法不是我布置的,先前新人正在拜堂,不知道哪里突然来了袭击,重伤了齐兰。如果连你也没有察觉到异状,恐怕刺客已经离开了。”
他忽然顿了顿,皱眉问:“之前不曾见魔帝饮血?”
魔族嗜好腥咸之物,更有几支魔族茹毛饮血,这些都是常事。
可他曾和魔帝在归茗轩对坐饮茶,不记得魔帝也有这癖好,那日他似乎对茶点的兴趣更浓厚些。
慕云眨了眨眼道:“我之前常见弃光长老饮血,忍不住跟着尝了尝,也不是那么难忍受。且修士血中蕴含灵力,于我终究是大补之物,白淌了这么多可不是浪费么。”
郎梓点头,不动声色地往齐兰那边挪了两步,道:“理解。现下齐兰无事,我先带她回里头躺着吧,这里终究不大舒服。”
慕云却笑着拦他,“修士哪就这么弱不禁风了,这术法刚解除,恐有意外。还是让她留在这里吧,我也好就近看护。”
“魔帝说的也是。”郎梓说着笑了笑,好似已放下所有戒心。
却是心念一动,落晖剑顷刻间已到了掌中,冷不防出手如电,直刺慕云。
境界终究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慕云”不过身影一闪,已将落晖稳稳夹在两指之间。
他面上笑得肆意,啧啧道:“道祖与君临相处久了,怎么也变得疑神疑鬼的,为何突然对我刀剑相向?”
郎梓不答,剑意齐出一往无前,引动落晖剑阵阵嘤鸣。
毕竟是神器,有了道意加持,“慕云”也不敢硬接落晖,只听“铿锵”一声,他手指已弹开剑身,右臂半道一转捞起齐兰,眼看便要遁走。
郎梓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却不肯让他掳走齐兰,当即欺身上前,化刺为挑,剑意不要钱似的往外引,直指“慕云”手臂。
宫中遮天阵仍在,除却国师无人可破空遁走,“慕云”被他缠住,也无他法,只得应战。
他倒是应对从容,且仍有空闲奚落郎梓:“啧,都说剑道修士一根筋,道祖却不同他们那般呆头呆脑,你究竟是何时发现的?”
郎梓依旧不答。
他虽剑意无双,修为终究落了下乘,此刻毫无援军,一门心思都在想着如何击败他。
慕云虽是风楼的魔婴,却与风楼有微妙差别,他脱离风楼后,肉身实为魔族,魔气与灵气本就相冲,哪里会贪恋修士血脉中的灵力?
还说什么大补之物,是欺负他看书少么。
唯有风楼,本为道体,又被国师重创急需灵力滋补,才会露出如此破绽。
郎梓不知道他意欲何为,甚至无暇思考他如何知晓自己与慕云过往的言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兰在他手上。
二人交战的声音引来顾千寻和楚小戟,几乎是殿内打斗刚响起时他们便冲了过来。
奈何两人修为都高出他们太多,他们也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寻不到丝毫偷袭的机会。
风楼瞥一眼门口的人,左袖鼓风挡住郎梓一击,眼角微挑轻轻笑道:“道祖不担心我又多了两位人质?”
他见郎梓无动于衷,嘴上越发变本加厉:“啧,你既不关心,我便一齐杀了吧,你说我是先杀那个瘦些的好,还是先杀那个高些的好?”
郎梓之前给齐兰输了大半灵力,早已后继无力,全凭咬牙苦撑才斗到现在,闻言双目赤红,连忙对着楚小戟他们吼了一句:“走!”
楚小戟张大眼睛愣在原地,顾千寻却眼疾手快,拉着他一路退到殿外。
郎梓吼了一声,终于露出些许破绽,只听得风楼冷冷一笑,脑门上便挨了记重击,眼前一阵发黑。
他也顾不得这许多,眼看风楼就要逃遁,从怀里掏出枚玉简,咬破舌尖,将血喷了上去。
这是国师留给他的护身法阵,以二人精血为引,一旦启动,哪怕国师身在小世界中亦可感知,虽然只困得了风楼一时,但总比让他现在就逃了好。
之所以迟迟未将法阵祭出,原因也很简单,法阵一成抽取的便是他身上的灵力,如果灵力耗尽前国师没有赶回来,等待他的只有油尽灯枯。
法阵既成,顷刻笼罩了整座宫殿,更在郎梓周身一尺外形成一个小小的金色护身气罩,非半神境之上不可破。
眼见阵成,风楼却不惊反喜。
郎梓全力维持着阵法运转,不再攻击,他虽出不了大门,面上却高兴的很,乐颠颠地放下齐兰寻了个椅子坐了,还从纳戒里掏出杯茶慢悠悠喝了起来。
见郎梓双眉紧皱似有疑惑,他也不介意,嘿嘿笑着开口。
“道祖是以为,君临还能赶回来救你?”风楼抖了抖二郎腿,“呵呵,那可未必,只怕他现在已困在某处,没个百八十年出不来了。”
他美滋滋地喝了口茶,又笑:“原本,我还以为这一趟破了遮天阵便算了不起,你却自寻死路。当真不愧是道祖,悲天悯人的很呐,怕是连神君比不上你这万分之一的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