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上也一直保持着相看良婿的习俗,女子和哥儿是不方便带出门的,但这也不绝对,有些个身份高贵的,也会随着父辈一同出席,而家中有儿子的,便会挑选最优秀的一个带着身边,这也算是变相的相亲现场了。
寒宁如今还年少,虽然不是没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过两年他差不多就及冠了,现在完全可以定亲,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有主意的,战闻初知道自家儿子不可能接受盲婚哑嫁,所以对于别人抛出来的橄榄枝,那是一概不接。
寒宁笑嘻嘻的坐在一旁看他老爹帮他挡桃花,余光见到不远处的段信厚,顿时笑意更甚,端起酒杯就朝着段信厚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段信厚见到寒宁,下意识就想避开,寒宁却先他一步开口:“国公大人,许久不见了。”
段信厚只能停下脚步,给寒宁还礼道:“小王爷。”
寒宁递了他一杯酒:“我的桃林庄,还要多谢国公呢,若非那六万两白银,这十里桃树我还这舍不得下这个血本呢,不过好在,桃林的生意经营的不错,差不多快回本了。”
段信厚皮笑肉不笑道:“是小王爷的本事大。”
寒宁似乎想起什么,又道:“说起来,我那个酒楼好像也是从国公的手里买下来的,当时我还找了个师父相看,原本也打算开一个金银玉器的珍宝楼,但那师父说那边的风水不适合珠光宝气,但适合烟火人气,于是就开了个酒楼,没想到真被师父说中了,酒楼一开,那是人气鼎盛啊,幸亏没有开珍宝楼。”
段信厚手里有好几家珍宝阁的铺子,但因为前段时间赔了个底朝天,除了造假,其他的货源又贵上了天价,加上他的店铺出过假货,若是继续卖,未必能有生意,所以选了几个地段不太好的铺子给变卖了,打算以后主要经营布庄。
那个火锅楼他知道是小王爷开的,所以从来没有去过,他也没有自己询问过,他家的铺面卖给了谁,现在才知道,他的铺子竟然也是被小王爷买下的,又变成了日进斗金的旺铺,这一下,段信厚实在是忍不住气血上涌,看着寒宁更是失了理智道:“小王爷,你莫要太欺人太甚!”
寒宁没想到段信厚会当众说出这种话,眉毛一挑,转身朝着战闻初跑过去,并且大喊道:“爹爹!国公他欺负你儿子!”
战闻初正在跟几个朝中的老将寒暄,闻言脸色一冷,快步走向寒宁:“怎么了?”
寒宁满脸委屈的看向战闻初:“我去谢谢国公转让的庄子和店铺,他却说我欺人太甚,我如何欺人太甚了,我做什么了,他就这样诬陷我!”
战闻初森冷的眉眼看向段信厚:“敢问国公,我儿如何欺人太甚?”
一对上战闻初的眼睛,段信厚心中一突,双腿都有些发软。
寒宁还嫌不够的在一旁煽风点火:“总不能因为那庄子在你手里成废庄,在我手里成桃林,就是我的不对吧,店铺在你手里因为造假亏本了,到我手里卖火锅赚钱了,也是我的不对吧,我好心谢你,你却说我欺人太甚,难不成我买下你的庄子买下你的铺面,也要跟你一样赔个底朝天,就不算欺人太甚?”
寒宁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足够旁人都听到了,不少人都在那儿指指点点,他们都知道,国公的珍宝阁造假一事,赔了不少,要卖庄子和铺面周转,没想到买下庄子和铺面的竟然是小王爷,一想到国公府如今的惨状,还有小王爷这两个日进斗金的地盘,不少人看国公的眼神都变了,那么好的两个地方,这眼睛得多瘸才出卖啊,结果看人家好了,心里不是滋味了,便出言不逊,还国公呢,连个十来岁的少年人都不如。
段信厚僵笑着道:“抱歉,是段某一时失言,近来家中连连遭事,段某一时心烦,还请王爷见谅。”
战闻初冷冷道:“本王的儿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来撒气的对象,国公切记慎言,若再有下一次,休怪本王不客气!”
说罢,连看一眼都嫌多余的转身走开,寒宁跟在战闻初身边抱怨:“爹爹,这人好小气,自己经营不善还见不得人好。”
战闻初与其显然比刚才温柔了许多道:“今后见到这人远着些。”
寒宁连连点头:“的确要远着些,我可是做生意的,最讲究气运,这人一看倒霉相,可不能被他的霉气沾染上了。”
两人还未走远,这些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了段信厚的耳中,旁人还在对他各种指指点点,他堂堂国公,何事竟然落入这般田地,段信厚气的肝疼,却又无可奈何。
走远的寒宁回头瞄了一眼,看着紧握着拳头脸色苍白的段信厚,忍不住勾唇一笑。
第202章
开春后,庸皇早前准备的水泥厂也正式开工,先从官道开始修整,管饭还给工钱,根本不用强制征用,很多人都自动自发的应征,前不久庸皇才抄了十多个中饱私囊的贪官家,加上又是新皇登基急于做出些政绩来,而沾染的还是水泥这种强国利器,谁也不敢顶风作案,一个个手脚干净的不得了。
庸皇上位后,不断的命人开发荒地,挖凿水渠,这两年的收成的确不好,不是水患就是干旱,加上前任废帝的不作为,硬是将整个大夏给折腾的千疮百孔,所以等他上位,那简直都要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寒宁还经常被传召进宫,没办法,他弄出了太多利国利民的事情,感觉脑袋里有无数个点子,随便一个就能解决许多令人头疼的问题。
可惜寒宁志不在朝,也不在天下,庸皇不止一次的感叹,要是那小子跟那些个年轻的官员一样有一腔抱负那该多好,整个大夏都是他的用武之地,可惜人家偏要当咸鱼。
咸鱼宁躺在自家的院子里,听着人汇报这一个月的账簿,他喜欢折腾一些新的事物,喜欢去买一些能让人奢侈享受的东西,但却懒得去管账,好在孤云将一些以前寒家的人给找了回来,有些个年纪大的跟了‘寒宁’母亲一辈子的,一见到寒宁便忍不住老泪纵横了,但大家都不傻,小王爷的身份已经说明一切了,于是抹抹眼泪,再次为寒宁卖命起来。
那些个家仆都是忠厚了一辈子的人,原本是跟着‘寒宁’嫁进了国公府,作为‘寒宁’的嫁妆,以后继续为他管理铺面。但段信厚怕人非议,所以在‘寒宁’死后,慢慢的将那些原本寒家的人给替换掉了,如今被孤云重新找回来,这让寒宁很是轻松,很多繁杂的琐事都不需要他操心,日子过得不知道多逍遥舒坦。
他这边舒坦了,他这个身体的亲爹那边可就不舒坦了。国公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需要上朝的,每个月也是要拿朝廷俸禄的,而这个没有实权并不是说凭白拿俸禄不做事,他也有自己的食邑,需要他做管理,若是他的领地出了什么事,他也是要被问责的,而且国公的身份尊贵,论起来,他也算是一半皇族,平日里不说被人如何高捧,但作为皇族,即便是宰相也要对他礼遇三分。
可是现在呢,朝中众臣视他为无物,就连一些三四品的官员都能对他私下议论,有一次他甚至听人感叹可惜,说是若老国公还在,以他当年那般支持三皇子,与三皇子亲厚的程度,现在国公府能混成这样?没见当初支持三皇子的一个个多平步青云了。
最让他不安的是,庸皇竟然派人去流放之地寻找老国公,若是找回来了,那他岂不是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忐忑持续了数月,一直到有消息传来,老国公一家子,早就因为感染了疾病,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段信厚这才松了一口气。
寒宁安插在国公府的人传话回来,寒宁听后神色更冷,夜里,赖在战闻初的床上感叹:“那可是他的亲爹和亲哥哥啊,听到他们已经病死再也回不来了,竟然不是伤心,而是松了一口气,爹爹,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的人呢,若是自幼对他不好,他这样也就罢了,可是老国公从未苛待过他啊,更何况他还是嫡次子,又不是什么不得宠的庶子。”
对于那样狼子野心精于谋算的人,战闻初不想评价,能将一个无缘无故的无辜之人算计到死,容不下自己的亲爹兄长又有什么奇怪的,他看着床上只着一件月白里衣的人,无奈道:“阿宁,你长大了。”
寒宁顿时眼露委屈:“长大了爹爹就不爱我了吗?”
战闻初头疼道:“你不是总说自己是男子汉,哪有男子汉这么大了,还要跟爹爹一起睡的。”
寒宁抱着被子往床里边滚了滚:“在爹爹面前,我七老八十了,都还是爹爹的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