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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阿福一脸犯愁,缓缓地放下了酒壶,往门口去,然而还没迈出门槛,就听到贺惜朝又吩咐了一声:“我不想见任何人,包括太子。”

阿福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想去太子府找萧弘的念头顿时打散,讪笑着回头行礼:“是。”

就如阿福所想,任何的艰难抉择都没有难倒过贺惜朝,就是面圣那天,他也是冷静淡定。

可是今日,他犹豫了。

酒,能冲淡他的理智,给予一份冲动,让他做出一个选择。

辛辣的味道从喉管缓缓流下,从舌尖一路淌到心底,渗透进血液,冲刷着那份冷静。

他袖子里的契书如今就放在桌上,摊开在面前,他的目光就盯着自己的名字和手印。

相比起这份走私红利的契约,其余的那点礼皆不重要。

他抬起手便仰头喝尽杯中酒。

“咳咳……”这辈子的应酬不多,不沾酒,身体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稍有过猛,就呛了喉咙。

坚定的眼睛浮上一抹水雾,带起了藏在眼底的挣扎,还有一丝害怕。

那是对未来,万劫不复的害怕。

他伸出自己的手,这辈子的贺惜朝衣食无忧,养的很细致,手指是一点瑕疵都没有。

如今名望如他所想有了,地位正在节节攀升,名利一点一点在实现,其实真像李尚书所言无需这么毅然决然,做一个孤臣。

疯了!

赌徒押注总有几分把握在手里,而他将身家性命全部压上,与世人为敌,赌的却是未来帝王的那一片心。

贺惜朝觉得自己真疯了!

人只会越活越聪明,而他却越活越天真,将生命的绳索握在了一个人手里。

那人一旦放手,他便跌下悬崖,粉身碎骨。

贺惜朝眯起眼睛,昏暗的灯光,反射出唇上的一抹水色。

壶中的酒倾倒进了酒杯,水声在寂静之中清晰可闻,他看着荡漾的酒液,低声问道:“敢问,倾我所有,赌你不辜负,值不值得?”

*

贺惜朝已经是四品鸿胪寺卿,有了上早朝的资格。

哪怕位列末尾,却也迈入了重臣的队列。

年前这最后一日大朝会,按照惯例,只要不是刻不容缓的大事,都不会再拿到朝会上来添堵烦忧。

谁都想过个好年。

如今战事已平,的确没什么重要之事,除了……

众臣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末尾撇去。

贺府毫不忌讳地收礼,却一直没有见动静,从开始到现在,弹劾的奏折已经络绎不绝地进了内阁,到了御案前。

帝王虽没有做出任何决断,然而也没有直接退回,可见还在等待。

众人只当贺惜朝另有打算,可这已经是最后一日,难道真要留到年后?

太过明目张胆,多数人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大臣手里捏着弹劾的奏章,考虑着是否当庭来一次。

另有一部分则往户部尚书那里看去,只见这位李大人老神在在,仿佛成竹在胸,顿时一个个都安心了。

萧铭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弘,后者依旧如往常那般,万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就等着下朝放飞,于是不禁垂下眼睛,勾唇一笑。

“小铭儿,什么事那么开心?”

冷不防的,对面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萧弘正一脸好奇地抱臂看着他。

萧铭清咳了一声,一抬头,就见天乾帝也随着萧弘的疑问看过来,不禁肃容行礼道:“最近朝中上下一片安平,可见父皇内政修明,外抚安定,临近年关,可以过个好年了,谁都高兴。”

众臣听闻脸上都露出笑容来,就是天乾帝,那嘴角的弧度也往上扬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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