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也是,会有这样被迫跟白泽独处的窘况也是拜阎魔大王的鸡婆所赐。思及此,他有些后悔只放三大叠公文到大王桌上,应该放个十叠上去让他连厕所都去不了才对。
浑身笼罩在低气压里面,没注意到自己正瞪着白泽,被瞪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不过这次,他决定冒着被揍的危险继续往下说。
「人…人与人之间相处,不就是为了让彼此感到更快乐吗?」白泽将鬼灯裸露在外头逐渐冻得发红的手抓进口袋里面,跟暖暖包一起摩擦:「等一下去买个手套吧?不然手都没办法离开口袋了。」
「我自己口袋里也有暖暖包,这样很恶心,请不要再这么做了。」鬼灯一副被暖暖包烫到的样子,从那个温暖的口袋及手心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仿佛这么说还不够又补了一句:「别做多余的事情,再磨磨蹭蹭下去电车就要跑了。」
不可否认,白泽觉得有点受伤,明明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的,两个男人在街上出现这种亲密的举动会觉得恶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刚刚他确实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要让眼前那只手暖和起来而已。
虽然他早就知道鬼灯很讨厌自己,却在再一次确认这件事情之后,莫名的觉得很难过。其实就算是在千年前,真正对白泽表现过厌恶这个情绪的除了被他伤害过的中以外,就只有鬼灯了。情绪也被牵着鼻子走,仿佛被好几缕无形的线拉扯着,随之起伏。
鬼灯见他没有反应,心知自己说得有些过火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彼此之间继续保持距离,又可以让白泽稍微好过一点。说到保持距离就有种焦躁感油然而生,那只白猪每次总挑在他好不容易把距离拉开的时候靠过来,简直莫名其妙。
不是说讨厌他吗?怎么老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像刚刚把他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还用暖暖包摩擦的这种事情,怎么看都过于亲密了吧?这么在心中抱怨着的鬼灯,殊不知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也是如此。
每次白泽释出善意时鬼灯总是用各种暴力的手段迫使他以为自己讨厌他,但对白泽的事情却又各种细心,像是防寒衣物和口袋里的暖暖包,还有昨晚他们踏出车站时将自己的外套丢给他御寒,还帮他穿好好的。
对白泽来说,鬼灯的举动也是莫名其妙。他心情低落地望着地面,面前的男人见他不理会自己,索性拉起他的手腕就开始往车站的方向走去。抓住手腕的力道很轻,让白泽有种被温柔牵着的错觉,但他已经不会再会错意了。他心中清楚地明白,鬼灯只是为了不让他再被车站的人潮冲散,所以才会抓着他不放。
由于他们起得稍微晚些,四周人没有那么多。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后,鬼灯从包包里拿出金鱼草面包递给白泽。白泽从一落坐就望着窗外,打定主意不想看向鬼灯的方向,所以对方递出金鱼草面包时他并没有看见,于是一个冰凉的塑胶袋触感塞入他的手心,头一低就看见手上多了一个金鱼草尖叫中造型的面包。
这…这东西能吃吗?一向乐观的白泽好不容易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头,结果不到十分钟忧伤的情绪就被这个造型奇特的面包给摧毁。他盯着手上的金鱼草面包不知该不该拆开来咬一口,总觉得口感会很猎奇。
见他只是瞅着面包一副不想吃的样子,鬼灯嘴里衔着面包从唇缝中语带催促地挤出一句:「快吃,等等要下车了。」
白泽勉为其难地拆开它咬了一口,滋味不如想像中差但也没好去哪,要形容的话就是极度浓稠的草莓酱。据说里面还夹杂了流传千年的精力配方,吃了是否真的会充满活力是不知道,只是想到这内馅是用阎魔厅旁边那片摇曳的金鱼草榨出来的汁就突然觉得食不下咽。
「不想吃了吗?」
鬼灯看了眼白泽吃到一半就没有再动的面包询问,只见对方微微地点点头露出一脸想吐的模样,皱眉心想草莓口味有那么难吃吗?他自己吃的那份是用绛紫色金鱼草做出来的,吃起来的口味有点像蓝莓。
他大手一伸将那半个面包从白泽手上夺过来,咬了一口:「还好啊,不会很难吃。」
接着在白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三两口把剩下的那半份吃完。他拍拍手将面包屑拍掉后,又从包包里头掏出上头写着仿巧克力口味的金鱼草面包开始吃了起来。
对于那家伙完全不介意那是他吃了一半的面包,还抢去吃掉的没神经举动感到无比困扰。明明不久前才说过他的触摸恶心,结果现在却做了应该会感到更恶心的事情。
白泽只觉得脑筋一片混乱,为了冷静下来遂将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窗外的风景。以前身为人的时候由于是偷渡者只顾着东躲西藏的关系,没能离开那家中药店太远,像这样好好的四处游历不用再担心是否会被坏人认出抓回黑道组织那里,这样的平稳生活对他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情。或许早亡对他来说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偶尔出差或者休假还能像现在这样子到处走走看看。
鬼灯一边享用金鱼草面包,见白泽转过头似乎被窗外景色迷住后便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瞧,心里思吋心胸狭隘的白猪先生是否还在气暖暖包的事情。以那家伙的聒噪程度上电车之后居然一句话也不说,连刚刚问他金鱼草面包的事情也只是点头摇头回覆,让他有点不习惯。
「要下车了。」
听见三鹰站到了的广播声,鬼灯拍拍那个还望着窗外发呆的人的肩膀。他只是安静地抬起头来,朝着那个已经站起来正抓着车环俯视他的男人点点头,黑色的眼睛似是看着他又像是没有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种不愉快的感觉在心里头盘旋。他想起千年前,有次他说得太过份时,白泽也曾用这样的态度对他。那次他把人足足按在床上折腾了一整天,让美丽的神明在身下展现各种媚态,眼里心底都只能盛满他一人。那时以为有无尽的时间能够好好倾诉,每次都告诉自己下次再学着温柔一点,却在失去时才知道原来在命运之前时间什么也不是。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痛呼才发现自己把对方的手腕抓得太紧,赶紧松开指尖。
「我先去买票,您在这等我一下。」
白泽点点头,在鬼灯离开之后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充满吉卜力的世界,虽然早就从地狱的其他朋友们那里略知一二这个男人喜欢吉卜力,但亏他会想要两个大男人一起到这种地方来。他还以为是去爬山之类的,那种有如老头子一般的健康活动。结果居然是到这样一个梦想园地,对于从小就是孤儿没享受过童年的他来说,是个很不错的旅游地点。
对面有许多家长牵着孩子漫步在充满绿意的林间,看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开心欢笑的模样,似乎也将周遭都感染了那样愉悦的气氛。有一个孩子仆倒在地上,白泽过去扶起他,顺便拍拍他身上的尘土。
「还有哪里痛?我帮你揉揉。」
白泽眯着眼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安慰孩子,并将他抱起来伸手揉揉他摔疼的膝盖及手心,本想放声大哭的孩子瞬间忘了哭泣,跟着大人一起露出可爱的笑容,似乎很喜欢白泽。
牙牙学语的孩子用他所知晓地最好话语称赞白泽:「漂—亮——!」
白泽转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回那个可爱的孩子:「形容男生的话,要说帅气喔。来~跟我说一遍『帅—气——』!」
「漂—亮——!」
于是在鬼灯拿着票走回来时,就看见这个充满慈爱光芒的一幕。虽然早就知道白泽的体内仍残留具有神性的灵魂碎片,可是每当他笑起来时总是有种柔和的气氛自然地散发出来。那个孩子会自然而然的忘了哭泣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人类来说,神明本身的存在即有抚慰人心的作用。
白泽笑得时候,漂亮的眼睛会眯成一条缝隙,在柔和的光线中闪闪发亮。鬼灯想起从前几段难得温存的记忆,那个总是弯着美丽弧度的唇瓣时常贴着他的额际顺着眼角滑落,最后在他紧抿的唇角落下羽毛般的吻,宛如奉献般。
「白猪先生,再这样傻笑下去您的热饮就要冻成冰块了。」
看他哄完小孩并将孩子交给父母后才出声叫唤,并将刚买的热饮和相机塞到那人的手心上。
「帮我拍照,我早就想跟那只大龙猫合照了。」
白泽晃晃手上的相机,对着那个大龄儿童扔了句很实在的话:「你确定要跟那些孩子们一起排队吗?」
感觉一个凶神恶煞混在一堆小孩子里面排队跟龙猫合照,画面超不协调的。而且他担心这家伙会吓到其他孩子,等一下给他们内心造成什么无法磨灭的阴影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