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本欲将那只唐突的恶鬼推开,岂料对方有如铜墙铁壁般纹毫不动,白泽发起狠干脆抬手就准备揍鬼灯一拳却被轻易挡下。
就在此时,鬼灯突然干脆地放开他,退开几步后冷淡地说道:「看吧,你对我就可以正常的发火,那为什么刚刚不反抗?」
就好像刚刚将自己压在门板上亲吻的不是他一样,白泽对于鬼灯用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出这种话感到十分窝火。
「前前后后都是人,而色鬼是没有形体的。如果随便动手的话会误伤别人,你要我怎么动手?」白泽仍是嘴硬地反驳道:「况且一个大男人被摸个几下会怎么样,难道要像被强迫的弱女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吗?」
又是这样半吊子的温柔,明明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却总是分神在考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算这家伙已经不是神明把一切都遗忘了,却仍本能的对曾经深爱的人类有着慈爱之心,这对眦睚必报的鬼来说简直不可置信。
「你能不能有点自觉?这样叫不会怎么样?」鬼灯咚的一声捶了一下他耳际的门板,带着强压的怒火:「能不能再珍惜自己一点,别辜负…那些珍视你的人?你知道这千年来……。」
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仿佛在斟酌用字以免泄漏什么。讲到一半鬼灯还突然打住了话头,怒气冲冲的脸庞冷静下来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换成一种接近懊恼跟无奈的表情。
「算了,你不会明白。」
白泽根本不晓得,鬼灯刚刚有多想要把他被摸过得地方都舔吻过一次,并强势地落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也不晓得这千年来对方是抱持着多么珍视的心情在凝视着他,所以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才会让他这么无法接受。
对鬼灯来说,千年前他也不想以这只蠢神兽的命来换自己的。但是这家伙完全不懂得珍惜自己,用自己的命换他的,要他如何能接受?
这千年来的痛苦与等待,对现在这个记忆有如白纸的人来说,无论如何是无法想像也难以理解的吧。鬼灯也不想把这些等待的痛楚跟强烈的渴望强加在他的身上,所以他才一直采取规避的态度,希望对方能远离自己。
「我不明白什么了?要不是唐瓜跟我说了,我还不晓得每天泡的药澡是用你的鲜血做药引换来的。」
白泽突然觉得非常的生气,被眼前的人一副你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看着,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有需要这样保护。不意外地看到那个人在他这么说了之后露出有点错愕的眼神,仿佛在问『你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
「一直很想跟你道谢。」白泽撇过头,一脸别扭地说:「桃太郎也说这就是为什么你的体内气血不足导致沉睡一段时日的主因。」
他顿了一会儿后接着说:「我刚来地狱那时灵魂还很脆弱,而你的体内有着神兽之血,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想让我体内的灵气与神兽的血慢慢融合,巩固我的魂魄对吧。」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他泡完药澡之后都会觉得通体舒畅,感觉竟比活着的时候状态还要好的缘故。
「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所以…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老实说真的非常惊讶。」
鬼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内心思吋着。
看来桃太郎并没有把之前的事情告诉白泽,只有简单的告诉他为什么自己会气血不足的事。不得不说,桃太郎的口风其实满紧的。不该说的事情,拜托他不能说的事情就像是被关进瓶子里的秘密一样,绝对不会自己主动提起。
不然白泽为什么要跟他道谢?会有这身神兽的血交融在体内不就是拜他所赐吗?来自温柔神明的残忍恩惠,宛如地缚灵一样终日纠缠着他的恶梦没有别的,正是那段千年前的痛苦回忆。
「一般来说讨厌一个人应该是巴不得他消失不是吗?」
白泽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却在下一秒被扣住肩膀用力的推挤在门板及男人强壮的体魄间,就像夹心饼干一样。他吃疼地叫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脸色扭曲不明所以的望着不知怎么地又被他触怒的那个人。
「是的,我真的非常讨厌你。如果你下次再这样不听话任意行动随便答应别人不合理的要求的话,我就用龟甲缚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哪边都去不了。」
说完以后干脆地放开桎梏,恢复有些冷淡的表情交叉着双臂瞪视他。
这家伙绝对是说到做到的类型。白泽打了个寒颤,明明天气没有很冷但却仿如置身八寒地狱般寒毛直竖。
本以为可以听见这家伙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帮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点也没要解释的意思。反而说了这种暧昧不明的话,让白泽更加困扰。
「呃…好吧,那为什么我们住同一间房,可是我从来没看过你回来睡呢?」
趁这个时候,顺便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一问算了。白泽抱持着有点自暴自弃的心态,虽然他觉得问了这家伙也不会老实的告诉自己。
「因为房里有只猪在打呼,我不想回去睡。这答案您可满意?」
奇怪,他不记得自己会打呼啊。至少以前没听别人抱怨过类似的事情。而且以鬼灯的暴戾程度居然会容忍别人鸠占鹊巢那么久,害他无法回自己房里休息?他给的这理由无论怎么想都很怪异。
不过,那家伙似乎冷静下来了。或许是太专心于这场言语间的攻防战,白泽敏感地察觉到鬼灯的语气微妙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他恢复了敬语。思及此,白泽心中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鬼灯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虽然平常就很可怕了,但方才的态度简直要把人逼到死胡同里。
「什…什么啊,你自己前几天还不是睡得像条猪一样还说我。无论我把你的头弄去撞到墙壁还是扣到地板都没醒呢!」
为了加深故事的真实性,白泽比了几个不知死活的手势。结果那个男人只是用一脸嘲弄的表情回睨他一眼,摆明不相信。原因无他,因为这个善良的神明无论轮回几次都不会愿意去伤害任何人,也不擅长去欺骗任何人。就连现在唬人也唬得十分别脚,宛如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不知道该说是愚蠢还是可爱的神明,喜怒都写在脸上。
每次只要他做了什么成功牵引白泽的喜怒哀乐,心里面就会有种奇异的满足感盈满心头,情感就这样逐日累积,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这份情感早已填满心中所有的干涸之地,只能任由它漫出来再也无法压抑。
「而且你那么讨厌的话,叫阎魔大王帮我换个房间不就好了?每天工作量那么繁重却无法回房睡很痛苦不是吗?」
鬼灯最恨白泽这种不上不下的温柔。明明就没有那个意思,但会不自觉得关心身边所有的人。而这位对所有人都一样温柔的微笑着的美丽神明,却在千年前残忍地决定用那种方式永远离开他。
只对他一个人如此残酷。
「我已经请阎魔大王安排了,这下子你可以安心回房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