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透着自信和强势的占有欲。
雪豹站起来舒展筋骨,尾巴翘起来甩起一阵白色的灰烬,胖达瞪着大眼睛看着它,递给它一节啃过的竹子,雪豹傲娇地用尾巴把竹子卷起来丢在一边,然后又试图去拿尾巴卷胖达,奈何胖达身躯庞大非一般人可以撼动,它瞪着无辜的黑眼圈看了看雪豹,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喻文州。
我假装看不懂的样子。
喻文州笑了笑,他抬起头揉了揉黄少天的脑袋,胖达想了想,费力地伸出短爪子去揉雪豹。雪豹一个没反应过来,被胖达拍得眼冒金星。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的眼睛,“在对方反击之前离开,或者按照原计划——”
喻文州抿了抿嘴唇:“灭了他们。”
这个提议让黄少天眼睛亮起来,喻文州太过了解他了,他那哨兵骨子里的好战是伴随着基因与生俱来的。
黄少天利落地把手枪高高抛起又准确地接住,他从口袋里掏出弹夹快速地装好,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响了这个夜晚的第一枪。
“好啊,灭了他们,喻文州,一起吧?”
精神域的接触更加紧密,连通两个精神图景的通道前所未有地畅通,他们可以在互相的精神世界里畅游,去看自己看不到的、没看过的景象,那种全身心的交付、无保留的剖白基于完全的信任,也基于一种仿佛存在过只是第二次重温的熟稔。
“好,既然我的哨兵说要,那就没什么不行。”喻文州笑,语气略带着调侃味道看向黄少天,黄少天正皱着鼻子揉眼睛,喻文州的精神疏导让他彻底抵御了感知共振设备的巨大信息洪流,而如此同时,哨兵抑制剂的作用在随着时间一点点减弱。
“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黄少天耸了耸肩也抬头笑,随手把换下来的弹夹丢掉,“喻文州你猜,红楼外面埋伏了多少人?”
“三个小队。”喻文州也掏出手枪,他动作显得慢悠悠的,不知为何总是带着一股游刃有余的气势。
“你怎么知道的?”黄少天一愣,三个小队是黄少天就在刚刚作出的判断和猜想,喻文州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喻文州左手持枪,右手握住黄少天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因为向导总是会知道他的哨兵在想什么。”
黄少天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点迷茫,有点晕乎乎地要飞上天的感觉——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提到张佳乐而孙哲平就会轻飘飘的了,这种感觉,果然会让人觉得有种要飞起来的快乐。
“你要习惯这样的方式,”喻文州松开手,勾起嘴角,抬手帮他把被汗水打湿遮住眼睛的刘海拨弄开,“我们的战斗方式。”
既然是针对黄少天的陷阱,那么显然K国事先就已经知道了中央塔这次行动的人员配置,正是因为黄少天和其他哨兵不一样,才设计了红楼来让他孤身先来,哨兵抑制剂是用来针对他的,感知共振设备也是针对他的,对方胸有成竹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会半路杀出来一个向导。埋伏在外面的分队成员掐着时间准备进到建筑内清扫战场,尽管已经尽量做到小心翼翼,但是还是不免被黄少天听到了声响。
“我左你右,楼下汇合。”黄少天冲喻文州点了点头,然后递给他一个通讯器,“保持联系。”
喻文州接过来,黄少天冲他打了个响指,两个人同时转身,动作快速而干脆。
红楼改造自一个废弃的哨兵塔,里面的建筑设计显得狭小幽深,楼梯拥挤仅容两人并肩,砖瓦因为年久而微微晃动,但是整体仍然坚固,黄少天踩在地面上,可以感受到不远处的脚步振动声,他对距离的感知精准而又大胆,想了想,突然举起了枪。
而就在他准备集中全部注意力埋伏的时候,喻文州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九点钟方向。”
对面的脚步声更近,黄少天心念电转,如果他猜的没错,脚步声强弱的变化表示了来人的方向,毫无疑问是冲着右边楼梯的方向转过去的,他在一瞬间有点纠结,但是很快就打消了纠结的念头,喻文州不会错的——他继续右手端枪耐心等候时机,与此同时左手搭在腰间抽出备用手枪,背对着九点钟方向反手就是一枪。
砰!命中!
就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一道人影隔着窗户闪现,黄少天微微眯起眼睛,右手手腕持平,冷静地按下了扳机。
砰!第二枪命中!
窗子玻璃碎裂的声音后紧接着是子弹钉入身体的声音,几乎在同一个瞬间,黄少天前后两枪,例无虚发。
这是他从前不会有的作战方式,他原本是一个人,不可能同时顾及身前身后,他尽管以机会主义著称,但是却从不莽撞冲动,可是他现在并不是一个人独行——现在却好像有一个人和他在一起,站在他的身后替他观察形势、作出判断,他们心意相通。
“七点钟方向突破,楼下汇合反包抄。”喻文州继续冷静地说。
黄少天回过神来:“文州,左侧斜前方,躲开!”
论体能论战场经验,喻文州都知道自己不是冲锋陷阵的材料,他按照黄少天说的方向向后一躲,连着两声枪响接一声小型的爆炸声,打得角落的碎土尘烟弥漫,烟雾四起,喻文州稳定住身形,看到一个穿着K国军装的人半截身子挂在破碎的窗玻璃上,满地的散尘,血流了一地,混合成灰秃秃的红色血泊。
喻文州冷静地别过眼,快步向楼梯的方向走。
三个小队的标配是十五人,应该有哨兵也有向导,但是主力应该都是普通人,在战场上哨兵强的是单兵作战能力,而向导强的是强大的精神暗示,这种精神力的全场压制可以引导对手的选择,而引导了错误,就有了机会。
“浪费时间……真想一锅端了。”黄少天咬着牙,微微抱怨了一声。对方似乎察觉了实力的悬殊选择了四散溃逃,他和喻文州只有两个人,反包抄即便快速有效也很难将对手一网打尽,一旦漏了人一切就不太好说了——这里不是K国的临时指挥基地,他们等下还要去继续执行任务,这里不全灭,下一步就难走。
“好啊。”喻文州颔首,他调整了一下通讯器的位置,“一锅端。”
喻文州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异样,但是他能通过精神域地交流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像是洒下了一张网一样——强烈的精神暗示如影随形,有向导的哨兵或许可以抵御,没有觉醒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分辨喻文州强加的暗示是来自他人还是来自自己的判断,喻文州的精神织网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慢条斯理,然后精准无误,谁也别想逃出去。
枪声接连不断,打在人身上的,混杂着临死前的嚎叫,打在墙壁上的,溅起了陈旧的灰土,一时间场面混乱如同修罗地狱,一锅端果然对于黄少天来说不是吹牛说说,而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可以的自信,喻文州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因此而愈加好战兴奋的情绪,那种感觉可以通过缠绵的精神触丝的沟通毫无保留地传达给喻文州,这其中夹杂着黄少天对喻文州滔滔不绝的感慨,实体化就是一个大写的“服”。
喻文州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不记得从前事的黄少天十分有趣,他居然对这一切觉得新奇感慨。
“子弹不多,你悠着点。”喻文州看了看剩余的弹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