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月色朦胧,光秃秃枝桠微微一折,一道人影一掠而过,匿入黑暗里。
汝阳王府近日来夜夜笙歌,赵敏身处于觥筹交错的酒宴间只觉头大如斗,那一张张虚与委蛇的丑恶嘴脸,阿谀奉承的话只会令人愈加心生厌恶,这便是趋利避害的人性。前一日的汝阳王府还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才几日的光景便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房间,赵敏吩咐婢女准备热水沐浴,一盏茶的功夫木桶里飘起氤氲的水雾。
“郡主,奴婢伺候您更衣。”
“免了,你下去罢,没我的吩咐不用进来了。”赵敏支着额头,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神伤,见久久没有动静这才睁开狭长的眸子瞧见婢女那副胆战心惊犹豫不决的样子,轻笑道:“出去罢,多准备点热水。”
如绸的黑发散落在凝玉般的肌肤上,修长的双腿迈入木桶中,自唇间溢出幽长的叹息,那人已消失好几日了,杳无音讯。摇曳的烛火将美人的剪影投在屏风上,“啪”地一声,烛火熄灭,赵敏攀住木桶的边缘,怒喝一声:“谁?”随手扯过单衣遮蔽住身子刚要起身便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巨大的冲力带得二人摔向一边,连带着木桶都翻倒了,热水四下蔓延开,带着花瓣的香味,却都敌不过呼吸间那百转千回魂牵梦萦的体香,空谷幽兰的冷香。
趴伏在身上的人闷哼了一声,伴随着暗器没入骨肉的声响,赵敏心头一恸,慌道:“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妖女!纳命来!还我离儿的性命!”殷野王破窗而入,直奔赵敏而来,周芷若跃身而起,就着暗色与殷野王缠斗起来。
赵敏唇边掠起迷人的弧度,不疾不徐地倚在窗边,温润的嗓音恍若碎玉,“来人!有刺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殷野王,这是你自找的,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伤了她!
盔甲的叮当声由远及近,火把未驱走黑暗时玄冥二老已破门而入,那受伤的人撒手便欲走,被暗器所伤又与殷野王打斗,失血过多让周芷若几欲晕倒,赵敏趁其不备点了她的穴,顺势将人打横抱起隐入屏风后面,暧昧的气息浮在耳畔,带笑的声音却丝毫听不出愉悦,“周姊姊,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刀剑声整齐划一地响起,火把光照亮了赵敏的闺房,赵敏这才瞧见周芷若苍白如纸的面色,干涩的薄唇亦近无色,贝齿咬住下唇仍无法阻止那种颤抖,实在是我见犹怜,指间有黏腻的温热感,赵敏的呼吸变得急促,清亮的眸子里泛起杀意。
“不……不要杀……”
“郡主,属下等已将刺客伏诛。”鹿杖客道。
“赵敏你这个妖女!你害我离儿惨死!你死有余辜!老天有眼会收了你!”殷野王被五花大绑,嘴巴上仍不消停,一只金簪带着劲风刺破屏风直入殷野王的胸口,疼得他“啊”了一声,又哈哈大笑,“妖女,七星钉的滋味还不错吧?”
赵敏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杀”字已盘桓在唇齿间,手背上覆上一只冰凉的手,周芷若轻轻摇头,黛眉紧蹙,赵敏正欲开口,庭院里打斗声又起,一道洪亮的声音破空而起:“赵姑娘手下留人!”
张无忌长身而立,稳稳落在房内,眼光落在殷野王胸口处已剩簪头的簪子,殷野王道:“无忌,你快走不要管我!那妖女中了我的七星钉这会也好过不到哪去,我没本事给离儿报仇,我……”说罢七尺男儿难抑眼泪。
“舅舅!”张无忌心下愈急,对着屏风后的倩影抱拳道:“赵姑娘,我舅舅无意冒犯,都怪无忌没有将事情解释清楚,恳请赵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将他放了!”
“那他伤了本郡主这件事就算了?张教主应该清楚我赵敏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赵敏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不把他大卸八块难息我心头之怒!”
“听气息,赵姑娘似乎并未受伤……可是伤者另有他人?无忌愿尽绵薄之力替那人逼出七星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