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对这些愚民之言也无意多听,信步之间,越走越是僻静,蓦地抬头,竟到了一间小酒肆门外,幡布旗破旧不堪,墨色的“酒”褪色得厉害,在寒风里猎猎舞动,酒肆的门没有关严实,从里面泄出一丝微弱的光亮,门内静悄悄的,似乎并无酒客。他稍一迟疑,竟推门走进,见柜台边一名小二装束的年轻人伏在桌上打盹。走进内堂,但见角落里那张方桌上点着一支明灭不定的蜡烛,桌旁朝内坐着一人,除了这位酒客之外,店堂内并无他人。
那人听到脚步声,霍地站起,烛影摇晃,映在那人脸上,神情变幻莫测,竟然便是赵敏。赵敏与张无忌皆未料到会在此处相见,张无忌更是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倒是赵敏面上染上几分失望落寞的神色。赵敏低声道:“不知张大教主怎会突然屈尊造访这里?”
赵敏言语间的冷漠和咄咄逼人令张无忌愈加心慌,支支吾吾道:“我闲步经过,便进来瞧瞧……哪知道……”走到桌边,见她对面另有一副杯筷,问道:“赵姑娘约了人?”
赵敏脸色一黯,道:“没有了。”原以为的心有灵犀,所有的希冀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赵敏勾起唇角,“相请不如偶遇,张教主若是不嫌弃,尽管坐下来喝一杯。”
张无忌并无推辞,撩起衣摆在赵敏对面坐下,待赵敏给他斟上一杯酒,小火炉上煨着一壶酒,赵敏举杯道:“这杯酒敬张教主。”
张无忌与她砰杯,“因何而敬?”
“张教主吉人自有天相,平安从荒岛上回归中土,敏敏还未来得及为你洗尘接风,这杯酒该喝还是不喝?”
张无忌脸色一变,又忆起殷离死时的惨状,煞白着脸道:“该喝!”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赵敏粉雕玉琢的脸上尽是妩媚优雅的浅笑,令张无忌瞧得微微闪了神,又斟满两只酒杯,道:“这第二杯酒,还敬张教主。”
张无忌端着酒杯,收回心神有了微醺之感,等赵敏的下文,“近来明教义军势如破竹,张教主治军有方,不该为此喝一杯?”
张无忌闻言喝光了杯中物,隐隐叹息,“如若你不是邵敏郡主,不是蒙古人,我二人无民族大义的隔阂多好。”
“张教主,敏敏从未因为身为蒙古人而后悔,相反,作为蒙古人,草原上雄鹰的后人,我感到很自豪。这世上本没有如果,倘若有了,便省却几多人间悲剧。”赵敏替张无忌添满酒,未等他端起酒杯便砰了过去,力道有些大,洒出了些,“这第三杯酒依然敬张教主,荒岛之行,因祸得福,得周姑娘那般如花美眷,岂非人生乐事?”
赵敏口中自嘲意味甚浓,脸上笑意未褪却令人发寒,捏紧杯壁的指尖泛白,尽收张无忌眼中,张无忌一言不发地饮完酒,站起身拱手道:“赵姑娘,蛛儿横死一事尚有蹊跷,在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冤枉好人,尽管蒙汉不两立,无忌私底下仍把赵姑娘视为至交好友,至于我与芷若的婚事……”张无忌皱眉低头,似是不敢与赵敏对视,“事已至此,一切都是定局,尘埃落定之事,赵姑娘还是……”
“还是什么?”赵敏仿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撑着桌面起身,笑容比原先更加大,“张教主何必说话藏头露尾呢?”
“赵姑娘还是另觅良缘才是,我不值得。”张无忌黑色的瞳仁里清晰地倒映出赵敏的身影,饱含怜悯,惋惜和几分不舍。
赵敏哈哈大笑,指着张无忌道:“你确实不值得,如果张大教主有自信能把周姑娘娶到手,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可假若张教主没那个本事……”
“赵敏!”张无忌忽的勃然大怒,“我当你是朋友才愿与你相谈,你切莫欺人太甚!”
赵敏忽然欺身到张无忌身前,贴在他耳边道:“张公子可要想清楚了,你喜欢的究竟是谁?可别娶错了,那将是终生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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