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抿唇，傅沉心间刚刚泛起的疑问此刻落在嘴边：“你今晚的作业写完了么……”
皮卡丘揪着衣袖子的纤手瞬间僵了。
手指凝滞在半空之中，皮卡丘露出了一颗小白牙。
似笑非笑，又有些茫然和惊惧。
下一瞬，她直接蹦了起来。
“作业……我忘记了！现在就去写！”
傅沉：……
*
最后皮卡丘卫荞跟在傅沉的身后，一齐去了楼上的书房。
摊开今天的试卷，卫荞余光还一直看着傅沉搁置在桌子上的精美包装礼盒。
精致的包装袋，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傅沉带来的，一路拎着上了楼。
是给她的么？
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会拎到她家来。
不要乱想！
说不定不是给她的……
“不要走神。”
傅沉的手指敲了敲卫荞的桌面，现在上面的题目都还没有做完几道。
卫荞：“哦……”
咬着唇肉，卫荞微微转过身子，看着身边正在翻阅教材的男人，卫荞忍不住讨价还价：“那等我作业写完了，我可以问沉哥一个问题么……”
傅沉挑眉，这个表情在他做来，有几分匪气。
但他现在又西装在身，倒是多了几分衣冠楚楚的感觉。
卫荞这才发现，傅沉恐怕一下飞机就赶到她家来了的。
“等你作业写完再说。”
临近十一点，卫荞的作业终于写完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最简单的一套英语试卷。
傅沉看着卫荞有些泛红的双眼。
小姑娘眼睛下面都带着浓浓的两团青黑他看在眼里：“昨晚没睡觉？”
“啊？我昨晚睡得比较晚……”
“几点？”
“……十二点。”
傅沉的眼神变得冷厉，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谎言：“嗯？”
卫荞窥了他一眼，又很快就缩回了脑袋，声音压得极低，像对着书桌说着什么小秘密：“大概三点……”
她昨晚写教辅书的时候像是抹了油的发条。
思路很顺，立体几何在纸页之上终于有了头绪，趁热打铁，她一连刷了十几题。
“荞荞！”
傅沉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她给他发了一条晚安以后，自己转身还熬了个夜？
卫荞也知道自己这样子熬夜不对的，但是真的睡不着。
“我本来还很困，现在被沉哥你这么一骂，我居然清醒了好多……嘻嘻。”
话音刚落，嘴上说着清醒了许多的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意席卷，眼眶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一个来不及，一大滴泪水就顺着脸颊落下，滴在完成一半的试卷之上。
看着自己一滴泪水落下的卫荞：……
同样看着试卷上那一滴泪水的傅沉：……
“我凶了你一句，就哭了？嗯？”
“不是啊，我……没事！”
卫荞连连摆手。
她就是困……
困到流眼泪。
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卫荞更慌了。
看着试卷上的一滴泪水不知所错，张开手掌最后又来回比划了几下。
卫荞努力的想把眼泪给忍回去，但生理上的落泪她控制不住。
她的眼前早就被泪水氤氲了起来。
猛然掀起眸子，眼中的大滴泪水又顺着眼睛落了下来。
愈是慌乱，事态就愈发难以控制。
迷蒙之间，她只能透着眼里晶莹的水汽看着一道身影向她这边靠近，傅沉的手指还轻轻的捻在她的脸上。
傅沉的手指从她眼角划过，修长指节轻触她的睫毛，指腹之上微微还蹭上了一点水雾。
现在的脸还被男人轻轻的蹭着，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卫荞的心头，就好像有一把小刷子涂抹了甜腻的蜂蜜，在她那颗心上反复的刷拭。
往后退了一步，卫荞龇牙，突然强笑了起来：“不是被你凶哭的，是我太困了……”
颇为烦躁的揉揉头，卫荞挺直了腰，视线四处环顾，就是不去看她对面的傅沉。
“我去写作业了，等我作业写完我还有问题要问沉哥。”
小姑娘刚刚流过泪的双眸异常的闪亮，犹如湖面泛起的水光。
看着手上沾染的泪水，傅沉的目光变的深沉起来。
卫荞很快就投身abcd里面去了。
白天困倦的要命，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下眼皮子相互打架，都快撑不住了。
不听听力，不写作文，终于是在半个小时里把今天的最后一份作业给赶完了。
“写完啦！”
卫荞身子一下子疲软了下来，腰背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两眼都有些失神。
时钟的秒针有节律的绕着钟盘一圈又一圈的走着。
已经十一点半了。
卫荞脚尖一点，将她的转椅往傅沉那处靠了靠。
“沉哥，刚刚你说的等我写完作业，我就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现在还作数么？”
傅沉抽了一张面巾纸，又捞起地上的垃圾桶去接桌子边角那些橡皮渣子。
等到书桌前没了碍眼的橡皮渣子，他才垂首道：“想问什么？”
卫荞小心的打探着傅沉的表情，但男人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
直接问会不会不大好。
卫荞又有些瑟缩了，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傅沉现在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傅沉有耐心等她慢慢思索。
之前突然挂断的视频，他就觉察到小姑娘的不对劲。
视频说挂断就挂断，最后徒留下一条干巴巴的“手机没电，晚安”。
连个波浪号都没有。
现在傅沉目光沉沉，等着小姑娘提问。
小姑娘手上还在揪着水笔的笔帽，不止是揪着，上面的纹饰都快被她指甲给磨秃了。
手指每抠一下，她的小虎牙就对应着轻轻的往下唇颤咬一下。
最后，小姑娘终于抬起了头和他对视：“就是……沉哥有女朋友了么？”
风停声止。
秋夜的寂静从窗外爬进了屋子里，卷联着屋子里的灯盏，发散着这更深一层的沉寂。
她还是问了出来。
只是卫荞的视线不敢上移，牢牢的抠着手中的笔杆，大拇指的指甲盖都有些疼。
她现在心里慌乱着很，她知道对面的傅沉在看着她，男人如炬一般的视线让她有些无所遁形。
但是傅沉只看着她，却不说话。
随后她手中的笔被人轻轻的抽走了，她刚刚还揪着笔杆的手也被松展开来。
“我没有女朋友。”
卫荞的手被傅沉顺势牵了起来，她顿时心一悸。
傅沉的动作也说不上是牵，更像是护着，男人的手指揉着她的指腹，似乎是想把刚刚笔套在她手上勒出的印记抚平下去。
指腹揉捏着小姑娘的手，傅沉神色不明，又强调了几遍。
“没有女朋友。”
“哦……”
“没有。”
“……”
卫荞：“知道啦！”
傅沉深邃如夜空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面面前的卫荞，不禁莞尔：“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
卫荞支支吾吾，耳尖烫红，躲开傅沉的注视后很快就抽回了手，转手挠了挠耳朵，她脸颊的热烫一路烫到耳尖。
“为什么会问我又没有女朋友。”
卫荞的心似乎被小刺刺探过一般，一阵瑟缩。
想起她妈之前和她说的话，卫荞立刻是把缘故推到她妈身上。
“就是我妈好像想给你找安排相亲，就让我问问沉哥现在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如果沉哥有了女朋友，她就不插手了……”
秒针还在有节律的在钟盘上轮转着，卫荞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傅沉敛容。
他不相信小姑娘说的这个理由。
那次楚阿姨吃完饭后就已经打过电话给他了，问他是不是对小姑娘有心思，而他坦言了。
知道他心思的楚阿姨怎么会插手来给他安排相亲。
怕不是小姑娘自己想问的，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小姑娘一紧张手就闲不住。
不抠笔却转为抠着手指甲的卫荞，可爱劲儿一股脑的往外冒。
微微敛了面上的笑意，可笑意又从傅沉深邃的眼里溢出。
傅沉也不去逼她了，只怕她现在还没捋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也没想到小姑娘会问这个问题。
小姑娘好像有些开窍了；但又像是没有。
最主要的是，小姑娘现在还没成年。
他不能放肆。
还需克制。
……
卫荞睡得安稳，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早上六点半，闹钟的响声一直响了三次才把她从床上唤了起来。
回忆起昨晚做的梦，卫荞觉得心口发麻。
早在她第一次看到傅沉的当晚，她就梦到过傅沉好看的手。
后来陆陆续续也有过几次梦到傅沉的时候，但是那几次都比不上昨晚。
昨晚她梦见傅沉披着浴衣，浑身湿透，离她很近，压迫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哪怕卫荞现在已经靠着床盯了十几分钟的窗外朝阳，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狠狠的拍了拍脸，在闹钟第四次响起的时候，卫荞两脚乏力的下了床。
光着脚去浴室梳洗，又打算和以往以往去书房看二十分钟的单词。
但到了书房，她又不免想到了傅沉。
傅沉昨晚走的很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才离开。
终于有些清醒的卫荞看着书架上那一个精致的礼盒，心思又一下子飘远了。
一切都是真的。
傅沉昨晚来了，陪她写作业，还给她带了礼物。
甚至还告诉她……
他没有女朋友。
这会儿再看过去，她心里还是有些泛着麻。
礼盒里面是一盒巧克力，找不出牌子，看上去倒是很精致。
卫荞一颗也没吃，甚至都不舍得伸手去碰。
啊啊啊啊！
这是傅沉给她带的礼物。
*
冬天已经踏着步子而来，梧桐叶落满地，过了周四，周五转眼之间也过去了。
周六，江市临郊疗养院。
温馨的小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又萦绕着新鲜的花香。
楚夏朝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快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半年前的一场车祸让床榻上的男人一下子变成了植物人，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谁也没有想到。
而这小半年来楚秋芙每个月都带着自己的女儿过来看看他；按着时间十一月份已经来过一次，现在不过是月中，他们就被医生的一道电话喊了过来。
不过总算是有床上那人的好消息了。
卫荞和楚秋芙一身素衣的坐在床边。
床上的是楚秋芙的大哥，也就是卫荞的舅舅楚夏朝。
卫荞看着塌上闭眼安沉的男人，眼里噙着淡淡的伤感；榻边的楚秋芙激动的眼里都是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个不停。
当初医生下文书的时候就说她大哥这辈子清醒过来的机会很渺茫了，甚至说一辈子都在床榻上度过。
可是现在半年的时间，楚夏朝就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怎么不让人心生喜悦。
自己还在哭的卫荞在一边只能无声的递着纸巾，有些笨拙的安慰着她妈。
“妈妈，这是好消息，别哭了。”
“是啊，好消息，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
“妈妈，你再哭的话，舅舅就要起来揍我了……”
“如果你舅舅真的气得起来揍你，那你还有点用。”
楚秋芙摸着眼泪，但到底还是止住了泪水。
卫荞瘪瘪嘴。
自小到大，她如果做出什么事让她妈气红了眼，她妈都不会责备她，但每次动手的都是舅舅。
卫荞小的时候就很皮，叛逆期比别的小孩来的都要早些，她记得有一天晚上她带着团团出去遛弯，那只大狗子就顺着人工湖边光滑的石头滑进水里。
她那时候不知道狗会游泳，鞋子也不脱直接扎进水里，抱着狗上来。
后来湿漉漉的一人一狗回老宅，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岁，把她妈吓的半死。
当晚舅舅就从江市飞过来了，看着还在喝姜汤的她劈头盖脸就一顿骂，后来还是一向严厉管教她的妈妈劝了下来。
训诫她最多的是舅舅，但实际上宠她最多的还是舅舅，她小学和初中的家长会，舅舅都代替她妈参加过好几次。
舅舅还说，她是他心里的小公主。
反复和医生确定了好几遍，楚秋芙才是安心下来。
照顾楚夏朝的都是江市最好的护工，卧床半年，这人身上没有起了一处褥疮，肌肉也是很好的维持在了较好的水准当中。
有了这样的照顾，医生有把握让这人彻底的清醒过来。
又反复的叮嘱了护工，临近中午楚秋芙才带着女儿离开。
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到了十二点半，饭吃了一半的楚秋芙就已经急着要去公司了。
“荞荞，我让你赵叔待会过来接你，妈妈现在要去公司了。”
卫荞还在喝着汤，闻言点点头：“不用赵叔过来接我了，我四处逛逛。”
“那你自己小心，手机不要关机，又事打电话给我。”
“嗯。”
和楚秋芙说再见后，卫荞目光注视着她妈的身影离开。
她妈真的背负了许多，不论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已经负荷到了极致。
等到那道淡雅的声影随着玻璃门的开合而消失在眼前，还未收回视线的卫荞又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宽肩窄臀，一身平整挺刮黑色西装的男人踏入眼帘。
傅沉？！
卫荞刚是想要和他打招呼，就又看见他身边一道靓丽的身影紧随着他进来，含笑之下，二人似乎还十分熟络的样子。
卫荞捧着刚刚喝了一半的汤碗遮挡了半张脸，当即闭了嘴……
*
傅沉这次来这边是为了签合同，合约已经谈合拢了，只是游戏研发部在内测过程中还有些小问题，但到底还能解决，并不算什么棘手的事。
傅沉面色冷凝，耳边童雅萱说个不停，他们还没进餐厅的事就和楚秋芙碰了面，但他没想到小姑娘今天也在这个餐厅里。
她捧个大海碗，遮住了半张脸。
“傅沉，我们去那里坐吧！”
童雅萱不知道他在盯人，指了指靠窗的位置，那里风景极佳，还能看到不息的喷泉。
“嗯。”
斜前方的那道身影傅沉不会认错，此刻端着一个颜色绮丽的大碗，大半张脸都遮挡起来，而傅沉看着卫荞故作不识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
迈着步子往小姑娘那里走过去，走到中途，傅沉的脚步停了下来。
“哎？傅沉？走啊！”
童雅萱催着傅沉。
卫荞也不知道为什么傅沉走了一半又不走了，现在她捧着碗，余光还能看见旁边的两道身影，低头之间更能看见顺直的黑色西装裤脚。
她端着碗的手不自觉的使了大力气。
突然之间似乎有一股力压在了她碗上面，还想举高的碗现在被死死的压制住了；猛然间，一股熟悉的清冽香气渐渐萦绕在她的鼻尖，很快她手中的碗被男人取了下来。
“嗯？还装不认识我？”
没了遮挡的卫荞鼓起腮帮子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好巧啊，沉哥也在这里吃饭……”
“嗯，好巧……”
看着小姑娘不自意而跑出来的虎牙，还在透亮灯光下亮的发光，傅沉心湖波澜微扬；放下刚刚从小姑娘手中接过的汤碗，傅沉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最后顺手就将她牵到了旁边那一张新的四人桌上去。
哎？
小老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被“遗弃”在一旁的童雅萱迷了。
作者有话要说：童雅萱（海豹鼓掌）：兰博基尼倒手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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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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