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线娘带了两名王府侍女,在何为贵点头哈腰的殷勤导引下,踩着松木楼梯,娉娉婷婷的步进了“龙吟阁”后院二楼的一个客间。何为贵斟满一盏清茗,双手捧着放至窗前一张美人几上,谄笑说道:“客人且请自便,小的就在楼下恭候,有事只管吩咐!”言毕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出门。线娘知道黄衫匆匆此来,必有要事在身,自亦知趣,带领两名侍女退至了客间门外。
“黄姑娘多日未见,别来无恙乎?”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问候;黄衫急忙转首看时,却是一位年逾弱冠的书生翩然转过画屏,双手抱扇,躬身一揖,眉目含笑的说道。书生竹冠白衣,背负长剑,仪容秀美,骨相清奇,举手投足飘然有超凡出尘之姿。
“阁下是……”黄衫慌忙起身还礼,瞟了一眼书生,直觉似有几分熟稔,又似有几分陌生,然却再也想不起曾于何处见过。
“黄姑娘真贵人多忘事矣!可曾记得三五之夜,明月半墙,黄姑娘在前,小生在后,你我各自带着线娘素君穿花拂柳,踏石登阶,相约王府假山的‘揽秀亭’下,或仰观星月,或俯首密谈。彼情彼景,恰若此时此地,端的两情依依,四目脉脉矣……”书生“啪”的打开手中折扇,一面轻摇慢晃,双眸流波,一面伶牙俐齿,嬉笑而言。
语声甫落,黄衫已是认了出来,抚掌浅笑道:“我道是谁,却原来竟是……郡主如此女扮男妆,又突兀而出,实有糊涂璋瓦混淆龙凤之效;倘不细看,又哪里辨得出来?”
雯雯郡主见被黄衫识破,也便不再做戏,唯咧嘴诡谲一笑,收起折扇道:“毕竟百面郎君夏宜春的本领没有学到家,三言两语,便被黄姑娘识破了本相也!”
黄衫将茶盏奉与雯雯郡主,自己回身再斟一盏,双手捧着,嫣然而笑,说道:“不然不然。郡主如此妆束,倘不说话,只于市井人流间目无斜视,翩翩走来,只怕便是王爷本人觌面相逢,也未必就能辨认得出来呢!”言毕,两人揖手相让,并坐几前。
“郡主已去了西山大寨,何以又会出现于这里呢?”
雯雯郡主闻得黄衫所问,竟立时面白如雪;良久,方咬牙冷笑一声,拍案言道:“我和孔庆雄之间的婚约,本当一力遵行;太祖皇帝的后裔,岂是那种食言自肥之人?可我最为反感的是,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图死活不顾的把我困于西山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