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蹲下身,眼眸低垂,薄如一张纸,看不见哀意。
跟蒋凝的初遇,在一个美好恬静的秋天,那时她只有12岁,在满天飞舞的红叶里跳着舞。
她睁着清澈又纯净的大眼睛,有点害羞地告诉他,她以后想当舞蹈家,想跳舞给全世界看。
闭上眼,如今能回忆起那种心脏被撞乱的感觉,年少时的一见钟情,猛烈而炙热。
但现在,心里没有惋念或悲痛,她早已不是记忆里干净美好的女孩,她确实达到了她的梦想,却再也没有当年的影子。
他缓缓抬手,掌心捻起旁边的白布,将女人死不瞑目的脸盖上。
没有眼泪,也没有说话,算是给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做最后的道别。
“江……江总。”林毫见男人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朝自己走来,紧张地绞着手,“您没事吧?”
男人沉默地点了根烟,徐徐吐着烟雾,声音很淡地说:“盯着蒋凝父亲那边,葬礼、墓地的事,能帮就帮点忙。”
蒋家噩耗连连,家里两个女人接连出事,只怕蒋父知道要崩溃发疯。
林毫叹气,点头应好。拳头攥得死死,望着闷沉阴暗的天空,只想狠狠骂一句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江总虽然表面上没表现悲伤,可那毕竟是相识几十年的旧人,突然离世,还是让他接受不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江凌寒发了高烧,烧得几天昏迷不醒。
林毫和顾如焰都知道,不是为蒋凝离世难过的,是他真的累了,心力交瘁。
乔澈白去世、母亲的信,和蒋凝自杀,这么多事压得他身体喘不过气,再顽强的人也承受不住。
顾如焰狠狠抽着烟,坐在走廊外面,眼睛熬得深红。他这些天也没得到过休息,忙案子里里外外。
“顾先生,不然您先回去休息吧,江总这儿我来照顾就好,可别您也把身体熬坏了。”
“我习惯不睡觉了。”顾如焰手肘搭在膝盖上,烦躁地抓了抓发丝,“这事让乔子矜知道了吗?”
“没有。”林毫摇头,“江总没醒吩咐,我不敢说,也没让风声传出去。”
“蒋凝是见过乔子矜就去自杀的,这事不能跟她说,她会怪到自己头上,情绪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又要崩溃。”
顾如焰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是那种讽刺的冷笑,“乔子矜一崩溃,江凌寒也好不了。所以,不能说,守好了听到吗?”
“好。”林毫郑重其事地点头,记住了。
——
开庭的第一天,一审宣判死刑。
乔子矜得到消息时,平静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季律师,辛苦了”。
她没有多惊喜,在她的认知里死刑是在所难免的,一命抵一命,这是法则。
季律师笑着说:“您就好好休息,二审也放心交给我。”
季律师挂了电话后,突然接到林助理的电话。
她抱着文件,一边从法院走出来一边接电话,有些得意地告诉他们,一审如江总所吩咐的,死刑。
林毫抿着唇,在对端沉默了会,然后说:
“季律师,江总最近生病了,才醒过来,他说,撤回他之前的命令,让陈椿豁免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