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也正好是郑尚书喜得贵子之时。于是,便将这樱花的树苗种在了内堂,郑家大郎的房前。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那棵挺拔而立的垂枝樱花,与郑家大郎这位温文尔雅的公子一样,成为了这长安城中令人心之向往之物。
“可曾听闻?”今年开春之后,坊间便有人口口相传这样的话:“听说郑尚书家有妖怪出没,郑家大郎因此病得不轻,怕是命不久矣。”
然而,这样的流言蜚语散布长安城之中时,那棵垂枝樱花,却开比往年都要灿烂。似乎比其家主郑家大郎——郑之恒,生命力要顽强许多。
就在这初春的一个上午,有人敲开了夏家的大门。
来应门的是夏家的仆人,打开门只见门外之人,一身素衣打扮却不掩眉眼中的傲慢。来人先自报了家门,称自己是正三品郑尚书家的管家。
仆人听闻,立刻请人告知夏家主人——夏宗易。
夏宗易,太卜署的卜师,只是一个不足一提的流外三等官职而已。但其为人天生和善,都说像由心生,夏宗易便是如此。慈眉善目,却又不失气度。虽年过五旬,依然气宇不凡。
夏宗易听闻郑尚书派人登门拜访,虽觉得事有蹊跷,但还是命人立刻请郑管家入正堂,并奉上新茶伺之。
说到这郑家和夏家,本是没有任何关联的两户人。郑尚书凭着与皇室的沾亲带故,仕途一路顺畅坐上了正三品的位置,脾气也随之变得越发的傲慢。虽为礼部尚书,但却偶尔在朝堂之上谈议太卜属之事,与太史令也总是发生口角。而太史令又总迫于官阶和身家背景都不敌这个正三品的六部尚书,所以常常无奈屈服。郑尚书性格固执,曾屡次在私下里与亲近的同僚谈及太卜署时,摆出一副嗤之以鼻之态。所以,夏宗易任职太卜署卜师以来,就从未与郑尚书打过任何交道。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官阶差距太大这个原因。
而今日,郑尚书却会派管家前来,必定事出有因。
夏宗易这样琢磨着,人已到了正堂之外。推门而入,只见坐在夏家正堂之中的郑管家,看上去面有难色,举着茶杯却迟迟未送到嘴边。
见夏宗易到来,立刻起身作礼。
“夏卜师,久仰大名。”郑管家说道。
“哪里哪里。”夏宗易也说道:“你不必客气,请坐。”
可双双入座之后,郑管家却只是不停的寒暄,对于为何而来只字未提。
夏宗易是一个明白人,立刻遣开了所有下人。直至正堂中只剩二人时,郑管家终于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是我家主人郑尚书,想请夏卜师过郑府一趟。”
“请问,郑尚书让我前去,是所为何事?”
话题至此,郑管家又沉默了,只顾着干笑了几声。
“可是为了郑家大郎之事?”夏宗易也猜出了个七八分,便直白的问道。
郑管家见夏宗易没有丝毫遮掩之意,便小声说道:“夏卜师,你也知道了?”
“不要介意,原本也只是听了坊间流传的闲言碎语罢了。不过,前些日子太史局的周卜令曾来过寒舍。”夏宗易说道:“他说近日拜访工部尚书府的时候,路过了贵府。”
说道这里,夏宗易特意停了下来,不知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
郑管家亦是懂得察言观色之人,立刻说道:“请夏卜师不要介意,但说无妨。”
夏宗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听周卜令提到,那日路过贵府之时,见青天白日之下竟有一团似乌云状的东西,出现在贵府之上。续而又幻化作了几缕黑烟进了府内,便不见了踪影。”
听到夏宗易所说之话,郑管家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不瞒夏卜师说,那团黑烟正是要取我郑大郎之命的妖怪啊!”郑管家对夏宗易这样说道。
忽然,正堂一侧的屏风之后,传来了一阵响声。
夏宗易起身查看,却见次子夏秋玄正躲在屏风后面,一副惊慌的样子。
“奴这小子!”夏宗易怒喝道。
夏秋玄是夏家的二郎,已年满十四,生的眉目清秀,如今更是出落成了一位翩翩少年了。
此时,夏宗易看着眼前躲于屏风之后的夏秋玄,虽然生气却又不忍过于苛责。毕竟,秋玄虽然好奇心重且贪玩,但是从小体弱,幼时常年卧病在床,因此夏宗易也特别怜惜这个次子。
“我不是有意在此偷听的,是之前乏了,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秋玄急忙解释道。
郑管家也起身道:“夏卜师,无妨。”
秋玄也算乖巧,立刻上前给郑管家行了礼又赔了不是。
夏宗易将秋玄招呼至门外等候,转身对郑管家说道:“郑管家请稍后片刻,允我准备准备便与你同去。”
出了正堂,夏宗易又对眼前的秋玄小声说道:“刚才之事你可都听到了?”
秋玄立刻露出了笑容,说道:“阿耶是说郑家有妖怪作祟之事?”
夏宗易停下脚步,郑重的对秋玄说道:“这件事,事关人命,可不许对他人提及。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