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电话接通了,她摒了口气,缓缓出声:“尹先生,是我。”
从那晚之后,她和尹向泽之间,就再也没有过联系。虽然很清楚,自己之前差点死在了尹氏兄妹的手上。
电话那边,男人并没有回应,但乔安妮知道,他在听。
“尹先生,清欢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时浅的事?”
“时浅。”
尹向泽低暗的嗓音里透着漠然,似乎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无关紧要,陌生至极。
“看来她真的没有告诉你。”
乔安妮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她之前跟尹清欢说过,时浅不能留,要尹向泽出手解决了那个女人。
可是尹向泽迟迟未动手,乔安妮才不得不设计了今天这场事故意外。
“时浅知道了那晚上的事,我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她是从何得知的。但我有让清欢告诉你这件事,可显然她瞒了你。”
这么想来,尹清欢不告诉尹向泽,是在保护时浅么?
“我不懂你妹妹现在是什么意思,那晚的事情……”
却是不等她把话说完,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
尹家。
尹清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没有回房间,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话也不说一句话,垂眸双目无神的样子。
昏暗的灯光之下,一道阴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抬眸正对上男人深邃不见底的瞳孔。
而后,女人兀自起身,转身就想要上楼回房间。
尹向泽扣住了她的手臂,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她拽回了沙发上,而后尹清欢只觉下颌一痛,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
从他眼中,她读出了冷意。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和尹向泽两人。这样近距离的贴近,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温温热热的气息落在她颈间之间,他俯首贴在她耳边,不温不凉的几个字从唇间溢出——
“时浅,死了吗。”
女人身子猛地一颤,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捏紧成拳。
他,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嗯?”
尹向泽指间的力道加深了几分,她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被捏脱臼了,眉目紧蹙。
“哥你要我说什么?”
她说着,伸手去推开他的手臂,猛地站起身子往一边退开两步。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尹向泽唇畔勾起的弧度三分冷肆,他不介意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你就是不告诉我,她也一样躺在了医院里。”
言下之意,她护不了时浅的。
尹清欢听着这话,唇角忽而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她知道尹向泽跟乔安妮不在乎人命,伤天害理之事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会有悔过之心。
既然说到时浅,那她倒是想问一句:“哥,你怕死吗?”
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你,会不会怕死呢?
“我听说人亏心事做多了,死后是会下地狱的。你不觉得自己身上罪孽太重了吗?”
罪孽深重,不得善终。
尹向泽却是嗤笑出声,在他亲手掐死最爱的女人那一刻起,就已经深陷地狱了。
见男人一副丝毫不以为然的姿态,唇畔的笑意似有若无,尹清欢看在眼里,心中却只觉可笑,她怎么会问尹向泽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我不懂,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对你而言,什么才是重要的。”
身为尹氏企业的总裁,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为什么要去伤害她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乔语诺做出那种事情来?!
这是她到现在都想不通的,乔语诺与尹向泽之间,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平行的两条线,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乔语诺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来。
尹向泽听着这话,敛下了唇畔的弧度,他狭长深谙的眸光睨着那投在地上的昏暗灯光,他和她的两道身影,交错相替。
他想要什么,什么对于尹向泽而言,是最重要的。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很多次。
最后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他要记忆里那个十多岁的女孩,永远只对他一个人笑,永远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曾经……
到最后,他也没有告诉她答案。
尹清欢想,以后只怕也不会知道了。
……
翌日,医院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时浅度过了危险期,保住了一条命。
但,颅内血肿压迫神经,恢复了正常心跳与血压,可却不能醒来了。
不能醒来,这意味着什么,比死人好,却不再如正常人那般,会说话会动会有意识了。
她,成了植物人。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比起死亡,她至少还有心跳,还有呼吸。
都说植物人也会有醒来的时候,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就是一辈子了。
顾温流穿着无菌服进到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妻子,他都不能碰她,只能这么看着她,任由她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
喉间哽咽,他嗓音沙哑,整日整夜没有合过眼,猩红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你还没有告诉我,孩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