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来到走廊下，抑制住情绪做了两下深长的呼吸，初冬的凉气入肺，她打了个寒颤，剧场也没什么事了，便低落地慢慢走回去。
到宋城街市时，当街碰到一个当下她最不想见的人，正打算佯装老眼昏花无视她时，小穗笑盈盈地上前挽住她胳膊，献宝似的提出一盒桂花糕，“街上徐记的糕点，刚出锅，给你。”
林至扯了下嘴，没接，她是真的怕了她，二十出头的年纪城府偌深。
小穗讪讪缩回手，眼中有万种心机，却不上嘴，只是笑，“小至姐要去哪儿？”
林至想回酒店，怕她跟着，就说随便到处走走逛逛，没想到小穗硬黏上来，“反正我也没戏，就给姐当个向导，我们一起逛逛。”
林至扭头撇嘴，此时突然特别羡慕朱娅敢爱敢恨的煞星性格，假笑两声，实在不好冷眼相加笑脸人，两人只好各自心怀鬼胎地瞎溜达。
大概遛了半个多小时，小穗还是跟嚼烂了的泡泡糖一样黏在她身边，林至已经疲于跟她玩猫捉老鼠跑的把戏了，索性提出跟她一块儿回酒店，回途中经过戏楼，恰巧赶上拍群戏的，一堆群演咋咋呼呼地从她们前面跑过，围到戏楼下的台子又叫又吼，林至趁机抽出被小穗牢牢抱住的手往里瞧，只见一个像乞丐的人衣衫褴褛满身是血地蜷曲在地。
小穗把她扯开，“上面有机器在拍呢！”走远一些颇有感触地说，“刚躺地上那个群演好惨啊！”她料定林至懒得接话，自己说下去，“看前胸后背的土和湿处就知道躺了不知道多久，那衣服也是臭得很！”
林至快速看了她一眼，被她追到讨好地等待她回应，她随意接茬，“嗯，但乞丐这个角色也不可能穿什么好的。”
“不一定，有戏份的演员即使是乞丐服装也是订做的，全新的没人穿过。”小穗看她回应，有了说下去的勇气，“以前做群演的时候，经常三十五六度的高温，你也知道金华这天气，去衣物处扒拉堆成垃圾堆的群演服，又脏又臭，一穿就是几天，热痱子消了又长长了又消。”
林至觉得她想说什么，但也不是特别想听，不过小穗倒说的起劲儿，“我没上高中，十五六岁就出来打工，什么活都做过，收银员，餐馆洗碗工，然后有一阵正好招群演就去了，结果一干就是三四年，没有家底的人真的很难从群演里突出，顶多能从群演混到龙套。”
她絮絮说完，歪着头看林至，脸上有几分悲伤和可怜，“我不是想要说这个博取同情，也不是说为我所做的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