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回来。廖小柔不让辛未送,辛未坚持着把她送到汽车站,站在站台边陪着等来车,车开出去一段路了还能看见她在车里对后面招手。
辛未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手冻得冰凉,一溜小跑回到小院里,关上院门呵着气搓着手走进东屋。冬天门窗都紧闭着的屋子里一股烟味,手术以后一根烟也没抽过的李大刚不知道从哪儿摸出包烟来,默默坐在炕边上闷头地抽。他抽得很凶,大口大口吞吐着,大团白色的烟雾好一会儿才慢慢消散进空气里。辛未知道他心疼妹妹,心里很不好受,走过去挨坐在他身边,把冰冷的手塞进他手心:“你们东北还真是东北,在外面站一会儿都快把我冻成冰棍了。”
李大刚把烟掐灭,两只手焐住辛未的手,凑到嘴边用带着烟味的气息吹呵:“手套呢?出门也不戴个手套,回头冻坏了看你怎么办。”
辛未顺着李大刚的手腕把手伸进他热乎乎的袖管里,顺便也投怀送抱地偎在他胸前:“好长时间没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我就喜欢这个味。”
李大刚被逗乐了,连袖子攥握住她的手腕,脸颊在她头发上轻轻蹭:“光喜欢烟味,就不喜欢别的味儿?”
辛未头埋在他怀里:“除了烟味就是臭味,不喜欢。”
“臭味你晚上怎么还往我被窝里钻?小丫头片子,我还不知道你?”
辛未掐他一下:“谁往谁被窝里钻啊?好意思说!”
“我都断几根肋骨了还能钻动被窝儿吗?”李大刚嘻笑着把手往辛未双腿间撩去,“再者说了,要是能钻动我也不会钻被窝呀,要钻也是往这儿钻。”
辛未推开他站起来,白他一眼扭头跑出东屋:“我听广播去了,不跟你胡扯。”
李大刚笑着说道:“有电视不看听什么广播,过来陪老公再唠会儿嗑。”
辛未当然不搭理他,到西屋拿起小李每天摆弄的破半导体,随便调了个台瞎听起来。李大刚脸上的笑容在辛未走出屋门以后不久就很快变淡,他盯着辛未背影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残留在唇边的那点笑意里渐渐多出了些苦涩,比抽在嘴里的烟还要苦。从烟盒里拿根烟点上,李大刚逃避似的把自己埋进烟雾里,总要做点儿什么才不会让他太慌乱,烟这东西对男人来说更象是一针镇定剂,把尼古丁吸进肺里,换取片刻麻痹般的平静。
有很多事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因为如果事实真的象他想的那样,那么他会比现在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多数时候选择并不意味着能得到什么,而意味着要放弃什么。但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的小心肝儿……
小李晚上不回来,辛未遇见个大难题,本来烧得暖和和的炕在她加了一次煤以后反而莫名其妙地不那么暖和了。她皱着眉又往灶膛里加些煤,皱起眉头眼瞅着膛里的火比刚才还小,俨然有渐渐熄灭的趋势。这是怎么回事?辛未不解地再加一铲子煤,原本还扑腾着的几朵小火花一瞬间全被压熄。
她这里正在跟煤块较劲,屋子外头的院门却在这时被拍响。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谁,擦擦手小跑出去把院门打开,辛未看着在廖小柔走后才出现的田翔,很有些意外:“是你啊,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这么晚了还跑过来,冷不冷?”
田翔一手拎一只纸箱,跟在辛未身后走进屋门,直接把纸箱往李大刚睡的东屋门口一放,拍拍手对辛未笑道:“过来给你们送点儿吃的用的,明天一大早我还有事,先走了。”
辛未看看他,再看看东屋开着的屋门。这么大动静李大刚肯定早听见了,可他怎么还杵在屋里不说话?是不是还在因为妹妹的事生田翔的气?她笑笑,扬声朝屋里唤道:“大刚,田翔来了。”
东屋里的人还是没反应,田翔不再停留,对辛未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辛未着急地一把拉住他,愣了片刻堆起笑容道:“别忙着走,快帮我去看看炉子,火怎么也烧不起来。”
因为煤压得太多了火才会熄,田翔弯腰往炉膛里看看,脱下外套把毛衣袖子往上推推,坐下来拿铲子把煤铲出来一点儿,用根铁签子把炉膛里的煤捅松,又抓一把引火用的豆秸往里一扔,火苗立刻就窜起来。噼噼啪啪地烧了一会儿,煤块都被点着了,看着红通通的炉火,辛未笑着摇头:“烧火还真是个技术活,哦对了,来这么久都没给你倒杯水,等一下马上就来。”
田翔想说不用,辛未已经转身跑开了,他坐回去,盯着炉里的红火看,灼灼热气迎面扑来,烤得脸上皮肤发干,眼睛也涩得难受。摸摸口袋,烟丢在车里了,他舔舔嘴唇,从柴垛里揪根草棍无聊地咬着玩,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只手和一盒烟,扭头看去,李大刚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边,把烟盒又朝他递一递。
田翔接过烟盒来拿出一根,也不用打火机,直接从炉膛里夹出一小块红炭,先把李大刚嘴边叼着的烟点着,再给自己的烟点上。两个男人相对无言,沉默地抽完大半根烟,李大刚用脚踢过来一只小方凳紧挨着田翔坐下,还象小时候那样用肩膀把他朝灶台的墙角里拱一拱,给自己多留出点能烤到火的暖和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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