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此刻却在心里认同了季玩暄的说法。
是甜的。
“你刚才说错了喔。”
季玩暄侧过头,半边眉毛微微扬起,没明白过来季凝在说哪一句。
女人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秋日的午后阳光暄软,季凝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忽然笑了出来,那双被儿子继承了七成的明眸弯弯,像极了一对被映在清潭中的精巧月牙。
她眼底的小得意没有藏好,像是每一次成功忽悠儿子以后不小心露出来的马脚。
但她也知道,其实每一次都是季玩暄让着她的。
“你姓季,是因为你爸爸也姓季。”
不过这一次真的是她赢咯。
手中的苹果无知无觉地滚落到地上。
季玩暄怔怔地望着季凝澄软的笑眼,极慢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他不知道,两行清泪也瞬间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争先恐后地盈在少年的下颌。似乎想要追随那颗不幸的苹果坠落地面,但却又迟迟抓着他的肌肤不愿离开。
马上就要十八岁的大男孩,习惯了吊儿郎当,无时无刻不是神情自若,但此刻却又哭又笑,十足的狼狈。
季凝没有笑话他,也没有出声安慰。女人依旧是笑眯眯的,但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出去,充满眷恋地抚了抚季玩暄贴着青皮的寸头。?
“我给你讲讲你爸爸的事吧。”
“不听。”
季玩暄用力地摇了摇头,眼泪被无可奈何地甩落下来验证万有引力。
“出院了再讲给我。”
真让人为难。
季凝捏了捏他的耳朵,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杨又庭出现在周四的下午,背后还跟了一个杨霖煊。
季玩暄出门打水,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刚巧看见这一对父子从电梯走出来,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站住等了一等。
杨又庭表情很复杂,杨霖煊表情更复杂。
季凝住院的事他们家没用心隐瞒,也没特意宣传,但凡杨又庭忙过手头的案子想起要来看看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后知后觉。
他看起来很难过,可能是因为季凝的病,也可能是想起了多年前那次差点来不及的煤气中毒。
虽然在法庭上所向披靡,但关于亲人与朋友,杨又庭似乎总是感觉无能为力,可并不是他的错。
季玩暄对他笑了笑,温和得一如最寻常的呼唤。
“叔,你来啦。”
大人们不知道在房间里聊些什么,少年们趴在这一层的公共露台上,眯着眼睛共看夕阳。
他们很少有这样安宁呆在一起的时刻。
季玩暄和杨霖煊,听名字很像是一对表兄弟。
如果他那倒霉爸爸也在的话,他们原本确实应该会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弟。
关于自己亲爸的事,季玩暄知道的很少,只大约了解杨又庭结婚前和他们夫妻俩都是很好的朋友,好到提前就约定了未来孩子的名字要有一个字相像。
季玩暄出生以前,杨又庭便已经挑好了“瑄”字,取的是君子温润如玉的意思。但是后来的杨太太却很不喜欢,她觉得这两个“宣”字相似度高得眼睛疼,硬要换成其他字才好。
只是一向顺着她的杨又庭在这件事上却十分固执,夫妻两个为了个名字冷暴力了不知多少回合,最后还是各自退后一步,妥协成了一个“煊”字。
也许名字真的和命途是挂钩的吧。比起季玩暄,杨霖煊的童年确实要更水火不容一些。
“你怎么来了?”
季玩暄眼皮半垂,感觉有点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