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逗,你怎么了?”
干涸了半月有余的泪孔蓦然潮气上涌,季玩暄几乎没注意到自己落了泪,只是眼前被水汽蒙住,季凝惊忧的表情一瞬间便看不清了。
他惶然失措地抓紧了女人的袖口,耳中仍是嗡嗡一团,但他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季凝刻意冷淡的话语。
“你回去吧。”
他浑身都在抖,带着哭腔问道:“回哪?”
额头被柔夷轻抚,她似乎叹了一口气:“胡同,姥爷家,哪里都行。”
季玩暄一把抓住她塞进自己怀里,委屈地在家长前开口骂了脏话:“放屁,我哪也不去。”
后颈被人耐心地捏了捏,季凝按着他的后脑,无奈又怜爱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傻不傻。”
一通乌龙,小朋友与季凝均是安然无恙,剩下一个回过神来的季玩暄,脸色娇红欲滴,看起来随时都要昏过去。
季凝今次来了良心,自己装没看见不说,还悄悄对旁人比了噤声的手势阻断他们打趣的目光。
好在季玩暄似乎也因为这出“失而复得”提起了许多精神,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最近十分让人心疼的“厌食症”豁然大好,季凝剩下的所有汤底都被他打扫干净了,一滴也没有给之前笑话过他的护士姐姐剩下。
夜色渐深,屋里的人都睡沉了。
窗台上月光如练,象征着治愈的百合洁白花瓣溶溶似玉,玻璃花瓶旁,一叠纸巾上安然睡着一颗芒果。
季玩暄缓步走到窗边,敛着眼皮心有愤愤地戳了戳这颗被寄予了厚望的果子,脑中盘算的尽是要生吃活榨还是做成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吧。”
像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季凝躺在床上为他轻声作答,闭着眼睛,说梦话似的。
季玩暄皱眉抿嘴半晌,终究还是无奈地轻叹一声,背对着她答了一句“好”。
第114章要像装饰人生一样装饰窗台(上)
瑞丰楼下的咖啡厅里,偶尔出现的白领们步履匆匆,提着牛皮纸袋包装的黑咖飞檐走壁,连坐下片刻的工夫也匀不出来。
季玩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光注视着窗外漂亮的人造草坡,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沈嘉祯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发着呆的少年。
上一次自己约他也好,这一次他约自己也是,这个还没成年的男孩面对气场远胜自己的大人时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平淡样子。若是来公司面试的那些实习生也能表现成这样,十有八.九简历是会被留下来的。
不过季玩暄很爱胡说八道,极有可能会成为那位十之一二。
沈嘉祯在他对面落座,自认为和善地说了一句“我来晚了”。
季玩暄在座位上对他微微欠了欠身,把事先点好的蓝山向前推了推:“是有些晚,咖啡都快凉了。”
沈嘉祯:“……”
沈放最近破天荒地回了家,沈嘉祯知道必定与季玩暄有关系,是以念着他两分好,态度也好了些。
……不过这小子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难道他还要解释是开会晚了的原因吗。
季玩暄近来精神好了许多,之前收敛的贱劲再度萌发,见谁都爱哆嗦两句,好在他见好就收,立刻开门见山表达来意:“沈先生,多谢您抽空来见我一面,我有个东西要给您看。”
东西就放在手边,两封信,一厚一薄,全被放到了沈嘉祯的面前。
“这两封信都是沈放在附中的一个叫靳一方的同学以各种手段塞给我的,没落下什么把柄,找他估计也不会认账。厚的这封我只看了一句话,但想来剩下的内容也大约并不令人愉快。”
沈嘉祯有一双似被AI模型测算出来的手,每个骨节的细微动作都精确至毫。但当他拆开那两封信的时候,完美过度的指尖却也忍不住颤了一颤,好似马上就要零件断裂分崩离析一般。
季玩暄权当什么也没看见,自顾自问道:“您认识叶于闻吗?”
捏着打印纸的指尖发白,沈嘉祯抬头看向他,几乎一眼就明白了所有。
季玩暄把扣在桌面的手机翻过来,递上耳机:“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您直接听吧。”
正是那天在天台上和小傻.逼在风里的对话。
不太长,季玩暄掐着十分钟的耐性,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呆在一起。
对面的男人戴着耳机像在听财经报告,眼皮半敛,从平静的表情中半点儿瞧不出今日究竟是大涨抑或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