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厄平静道:“还行吧。我从未成过家,遂动了尝试的心思。”
棠樾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便听神厄问道:“你也想和我结婚么?”
一道天雷劈下来,电得棠樾整个人抽搐一下,左脚绊了右脚,险些原地升天。
“上古的时候是可以和两个人成婚的,但是现在好像不行了。”她随意道,语气中并没有任何的含义,只是单纯地闲聊。
“我……我,”他本该坚决地表态并无此意的,可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我爱你。”
——一般仙女可能就一耳光上去了,两般仙女就会通红着脸嘤嘤嘤跑走。但神厄既不是一般女人,也不是两般女人,她点了点头,然后不解道:“为什么你以前没对我说过?”
棠樾近乎绝望了。他无法向神厄解释,虽然润玉和旭凤都表示不干预他找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但是他知道润玉把他从覆满淤泥的池塘中抱走时,就已经对他寄予了某种期望。他父亲在处事上的强硬态度已经让天帝一脉与其他神族产生了隔阂,那么这种隔阂就最好能在他身上得到弥补,他的妻子最好是一条龙或者一只血统尊贵的鸟。
这一点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婚约上得到了证实。润玉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无论是觉得他和神厄性格不搭配,还是出于天帝一脉的利益考虑,但凡润玉有半点让他自己做主的意思,就不会如此干脆利落、不声不响地掐断了所有的可能。
他只能僵硬道:“我的运气不好。”
神厄同情地看着他:“原来如此。下回有机会,我就和你结婚。”
下回有机会??棠樾悲愤地想,还能有下回?结婚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今天和他约饭明天再和你约饭的事。天界也不兴和离,如果真的有下次,那就说明风息四爪一蹬肚皮翻天了。
他不希望风息死,棠樾自己很清楚这点。
也许他的一生都在为这哥铺路,可能还得为他英勇献身,连喜欢的姑娘都被许配给他——太惨了,简直被替身的泥鳅的一生。
可无论他对这些安排何等的不甘,一想到受益者是这哥,立刻就没有与苍天叫骂、与命运为敌的鸡血了。就像被人骂了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准备撕逼,定睛一看原来是村东头傻子,嘴角还流着哈喇子,立刻萎了。
但神厄是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兄弟情的。他以上神之间的礼节对神厄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了风神的院落。
他在心里萎靡地叹了口气,下次还是算了,下辈子吧。
棠樾心事重重地走着,脑子里正胡思乱想,一抬头险些和一个人撞满怀。
风息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嗨!”
风息停顿一下,面向院内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道:“刚才没听清楚,下次有机会啥?”
*
大半夜赶上白学现场已经十分流年不利了,棠樾好容易滚了一个时辰才睡着,就被天兵嗷一嗓子嚎了起来。
棠樾扶着门框,咬牙切齿地看着微微发亮的天际,道:“怎么,魔族打上灵霄宝殿了?”
天兵道:“不不不,是那一位天……呃,陛下之弟有请。”
棠樾震惊道:“母神?他不是还在里面吗?谁予你的权限替毗娑牢狱中的人传话?”
天兵道:“是陛下。”
旭凤嘴里叼着一条烤焦的鱿鱼,攥着墨笔的手考究地勾画,地上凌乱地摊着数十张绘有繁乱符文的图纸。
比起棠樾昏昏欲睡两股战战那副肾虚样,里面的旭凤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而且想提谁便提谁,棠樾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囚徒。
一直到他站得腿软,旭凤才把笔信守一架,从地上拣出一张稿纸,丢给他:“往日这些都是军方机密,只有少数阵师看得。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你即刻拿去,送给防风集。”
棠樾接过看了一眼,发现是某种诛魔仙阵,且比起他在军营见过的要改良过。
他立刻便想起来白日里雪片般飞来的防风集急报。
他收到急报,正打算下命让天兵去支援,却听说自己已经派过人了??棠樾一脸懵逼地追查过去,才知天帝四日前最后一次现身时把要事的决策权都交给了旭凤,一切指令从牢狱中出来,被以储君的名义发布下去。他本人只是第二顺位的负责人。
棠樾简直不敢相信,旭凤现在是阶下囚。哪有让囚犯掌握生杀大权,让储君在家抠脚的道理?
还没等他先发作跑去上清天找爸爸,旭凤就先半夜召唤了他。棠樾回过神,就听旭凤不耐地,又问了一遍:“他们若是看不懂,你能讲得会……你自己看得懂吗?”
破稿纸让他再一次回想起了被几何支配的恐惧,棠樾喉结动了动,诚恳实在道:“应该看得懂……只是这其中许多符文,儿臣已有十年不曾温习,所以……”
旭凤皱了皱眉,好歹是没骂他:“记不住便回去看,看完领着他们布阵。邾吴定然是看不懂,锦觅也玄,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棠樾敢说不吗?他应了下来,换了个话题:“父帝前几日曾回过天界?”
旭凤道:“不知道,没见到他人。”
棠樾有些混乱:“那他可曾托人告知过你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